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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江事件》.C



十三
 
  磐州群艺馆的旧址在城边边的磐江之畔,磐州城里大兴土木,重新规划建设以后,群艺馆也同文化局所属的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一起,建在市政府旁的文化一条街上。群艺馆旧址原是文庙,文化局拨下专款修复以后,成了文物保护单位,时有来参观游览的文人雅士,还能在旁边的茶室坐下来品茗聊天,观赏磐江畔的山水风光。
 
  群艺馆搬走之前,磐州也像好多河流一样,污染严重。地处城市郊区,更无人治理,河面上漂浮着很多纸屑、碎木、枯技、污油,江水浑浊得不堪入目。几乎所有的群艺馆职工,都随着群艺馆搬进城中心,迁居到了市里的楼房中。市中心离单位近,上下班方便,应了近些年流传甚广的两句顺口溜“钱多事少离家近,一觉睡到自然醒。”多美啊,职工们都皆大欢喜。
 
  唯独田麦不愿搬家,一来他已退休,不需要天天上班;二来他觉得自家住的职工小院,清静舒适,挨着他自小最爱的磐江,正可以安度晚年。群艺馆得到的楼房本就不多,僧多粥少,听到说他愿意住在旧居中,乐得尊重他的意思,又拨了一点钱,把他的砖瓦小院修整一新。为节省开支,还聘他看管着修缮过的文庙,有朋自远方来,需要介绍引导参观时,给他一个电话,让他和老伴做点准备,省得再派职工从城里赶过来上下班,占去一个编制。而田麦呢,能多得一份聘用工资。
 
  有人私底下说,田麦这人也真是的,磐江污染如此严重,江水这么脏,早已不是古代文人骚客们吟咏的磐江了,住在江畔,有个啥味道。盛夏酷暑时节,还要闻江水泛出的臭气。谁知道,磐江城里的基本建设初见规模之后,上上下下的磐江人都在呼吁治理磐江,人大、政协两会上,人民代表和政协委员这方面的提案议案格外集中。在磐江两岸批到土地的房地产开发商,州里、市里建在磐江边的机关大楼里的干部们,都有这个强烈愿望。于是乎,疏浚磐江、治理磐江污染不但提上了议事日程,而且很快付诸实施。这年头,只要上上下下、方方面面达成共识的事儿,办起来就快,短短两三年功夫,磐江水变清澈了,先是江水中钓起了小鱼,继而磐江上有了游览船,现在一入夏,天气稍热一点,干脆有人跳到磐江中去游泳了。
 
  这一下,舆论转过来了,群艺馆职工个个都说田麦毕竟是真正的文化人,有眼光,不但文庙成了磐州人经常光顾休闲的好地方,磐江的不少游览、娱乐设施都往这边来了。有人瞄上了田麦住的古意盎然的小院落,有的提议用市中心的两套楼房,换他的小院;还有人更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令人咂舌的数字,要购买他的小院,说你拿了这笔钱,完全可以到省城市中心去购买一套宽敞舒适的大房子,和当警察的儿子与名歌手的女儿同住在大城市里。
  这提议连老伴儿都动心了,能和儿子女儿两家人住在省城里的生活,多么诱人啊!
 
  田麦却断然回绝了。他也是振振有词:这地方现在通了公交车,一路就能直达磐州市中心,办什么都十分方便,我凭啥要到省城里去挤?而我的居住条件,今天的中国人,有几个能达到的?依山傍水,空气清新,紧挨着中等城市,一切现代化的生活、医疗、娱乐设施,我都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生活环境,这么好的山水风景,如此优哉游哉的生活,再多点钱,我也不换。
 
  可能正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安然、身心健康,田健这一次悄没声息地回到了父母亲身边,看见他们脸色红润、身板硬朗、情绪饱满、开朗愉快,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好,不得不佩服父亲当年做出的选择。
 
  父子俩在砖瓦小院的葡萄架下坐定,泡一壶磐州地方产的青山茶,田麦的脚尖点了点青砖铺的地,对田健道:
  “你看看,人家进来看到我这砖地,就羡慕得了不得。说是既能防潮,又能防晒,十分生态。哈哈,生态已经不错了’还十分!”
 
  田健抬起头来指了指屋顶上阳光下耀目的红瓦,由衷地道:“爸,你不愧是诗人,选的红瓦也好。”得到儿子的称道,田麦一边给田健斟茶,一边说:“当地人也有说法,现在他们到这一带江边玩,己经不说到文庙去了。你猜猜,他们把这块地方叫什么?”说着指了指茶杯,让儿子喝。
 
  田健端起杯子,呷一小口茶,摇头道:“是说到老群艺馆,还是……”
  “他们说去红瓦房玩。红瓦房,指的就是我这小院。”田麦提高了声气,声调里充满了自得,“旅游部门还下了规定,以后在这一带新建房子,不论设计的是何种建筑,都得选用红瓦做屋顶。哈哈,我可以向他们收专利费了。”
 
  说着,他品了一口茶问:“茶味如何?”
  “要得。”田健品咂一口茶,点头道。
 
  “是啰!到处炒作茶叶,贵到几万一斤,哪里有我们磐州的青山茶好啊!”田麦指了指茶壶道,“这茶看去嫩绿诱人,喝来淸香拂人,鲜醇爽口,汤色明亮,喝下去一壶半壶的,回味甘例悠长。就如同我现在的生活,淡泊、清雅。年年采茶时节,也不消我去茶园购买,相熟的茶农自会送来,价格公道。这一次你在家住,好好喝个够。”
 
  听父亲这么一说,田健想起在安江文联古香古色庭院里的安岭雀舌,那不也是风味独见,具有花香花味的生态茶?看来,茶这东西,就是受到历代文人墨客的喜爱和追捧。尤其近些年,野生茶,天然茶日益兴盛,也从一个侧面,看得出人们的生活安定祥和吧。不说别人了,归隐于磐州市郊钟情于闲静生活的父亲田麦,就是一个显着例子。父亲不是髙官,更不是巨富,充其量只是一位初达小康水平的文人,他就对自己现今的生活感到安然、自足,还有几分自信和自得。
 
  田健把这一想法说出来,问父亲自己的感觉是否对。田麦开口就道:“解放前躲土匪,跳进水塘里没淹死,你爷爷就说我命大。三年困难时期没饿死,也属于我幸运地顶着诗人的桂冠,在群艺馆领着一份工资,每月有二十几斤粮票。到了晚年,你和田琳不用我操一点心,就得好好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享享清福啰!真的,是清福啊!”
 
  最后重复清福的时候,父亲双眼一闭,脸上呈现一股陶醉之情。
  田健察觉得出来,父亲这是发自肺贿的感受。他还注意到,在说到饿死人的那三年时,父亲既没有使用报纸上习惯提到的“三年自然灾害”,也没有像老百姓直截了当地讲到“饿饭年成”,而是用了“三年困难时期”这一提法。田健自小耳儒目染,深知父亲作为诗人,惜字如金,讲宂遣词造句,他这样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于是田健把话题引到他想要触及的内容:“爸,在我的记忆中,你很少给我和田琳提到三年困难时期的事。”
 
  话一出口,田健就察觉到父亲的脸色倏地一变,原先舒缓、安详、自足的眼神,亦陆地变得严峻起来,他呷了一口茶,干咳一声,把脸侧向一边,声气放低了说:“是啊,总有一些未被记录和没被发现的史实,任何人写下的历史都有可能遗漏一些东西。有的人是故意的,有的人确实是不知道。”
 
  田健说,前一阵到安江去,听几个人提到安江事件,好骇人哪,你当年听说过吗?
  “咋没听说?”田麦的眼睛瞪直了,望着砖铺的地面,仿佛砖缝里钻出了啥他感兴趣的东西,眼珠凝定着一动不动,他沉默片刻,又吐出一句,“这是公开的秘密,可就是不让人用嘴说出来。”
 
  “为什么?”这话从曾是磐州名诗人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让田健吃惊。他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
 
  父亲的脸朝着田健转了过来,田健从父亲的脸上读出了一缕愁苦的气息。田麦对儿子道:
  “时间虽然隔得不很久远,可是你和田琳,都不属于那个时代啊!”
 
  田健脑子里掠过欧阳中约谈他时提及的关于饿死人数字必须保密的话,看起来,这是那个时代过来人都曾经历的非常时期,即便饿死了人,也不让说。
 
  田健放缓了语气,淡然道:“现在,那一切都成了历史,该好说了。”
  “是啊,报刊杂志上时有人撰文,我都看到了。”父亲的这句话,让田健顿时觉得,作为一个隐退的诗人,父亲并非桃花源中人,过着世外桃源般悠闲的生活,他还是读书看报,关心时事的。
 
  田健追问“你都看了?”
  “可那又有啥子用?人,那么多的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哪,都死归一了。”说完,田麦深重地叹息了一声。
 
  田健看父亲欲言又止,试着把话题往深处引:“安江那边,出了全省闻名的安江事件,听说死的人多。磐州这边,死的人少些,十来个县,听说只死去一万多人。”
 
  “你怎能这么说?”父亲责备地瞪了田健一眼,“人命能以万来计吗?你破过刑案,一个人遭杀害,你们警察就得兴师动众地出发,想方设法也得把命案破了,为什么?”
 
  遭到父亲的呵斥,田健无言。
  “还不因为每条生命都有生的权利,和世上所有的人一样,他有生存的价值,有生存的尊严。安江事件死了那么多人,惨哪!现在有人写文章,把真相公布在杂志上、书上、网络上。和那头比,”田麦的手往小院外头一指,“磐州这边的人死得是少些,但绝不能说,磐州这边死去的这一万多人就不该被记得,那同样惨,同样让人闻之落泪、不堪回首啊!”
 
  父亲毕竟是诗人,对任何事情,有他诗人的见解和感情,他讲的确实是对的。但田健仍想明白,磐州比安江少死了那么多人的原因。他给父亲讲起了这一次安江之行的情况。
 
  “难得你也关注到了这段历史,”田麦听完儿子对“安江事件”由浅而深的认识,平静了一下情绪,道,“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不得不提到当年磐州的地委书记林旭了,听说过这个人吗?”
 
  田健摇头:“没有。”
  “是啊,”田麦又发感慨,“历史翻过一页,谁还记得这位老人。‘文车’结束,他的冤案得以平反,他还当过省政协的主席,比你接触的欧阳中地位还高。”
 
  “是吗?”
  “林旭是老革命了,解放前把脑壳系在裤腰带上潜伏在保安团里做地下工作,被叛徒出卖,打得个死去活来也不肯招供,都要押往杀人坝上去枪决了,幸得解放军一支尖刀部队翻越山头,直插杀人坝,把他救了出来。这样一条汉子,到三年困难时期,当到了磐州地委书记、省委委员。大跃进来了,人民公社办起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鼓吹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大炼钢铁,十五年赶超英美,似乎共产主义不消几年就能来到,‘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干部特殊化风’、‘瞎指挥风’这‘五风’在全国各地刮起来,磐州也无例外地刮得呼呼响。唉,从城市到乡村,有多少家当,又有多少粮食经得起这么敞开肚皮吃,这么折腾啊!”田麦的概括能力极强,几句话就把当年的形势说明白了,毕竟是过来人啊,亲身经历了那个年代,田健连忙掏出了本子,把父亲说的话择要记下来。见儿子在记录,田麦的语速放得慢下来,“没过多久,真的是没过去多少日子啊,林旭就听到下头各个县份不断传来和饿饭有关的消息了,他身为地委一把手,平时爱往下头跑,群众愿意跟他说真话,下级也愿意给他报真情。壮劳力都去大炼钢铁,田地荒芜了,他听说了;农户家里断了粮,已在挖野菜充饥,什么红籽檬采光了,脚板苕、绵狗苕、扦担苕各种长着藤叶的野苕,都被老乡当成宝贝挖来煮熟了吃,他也听说了。灾情一天天严重,乡间流行浮肿病,他听得坐不住了,坐上车就往乡下跑,要去看实情。他看到了些什么呀!不是粗腿的浮肿病人,就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农民,走路还得拄着拐杖,还有路边睁着无神的两眼直勾勾盯着荒野茫然张望的农民,有人醒悟到车子里坐的可能是大官,不晓得哪个带了头,跪在他的车子前,不住地朝他叩头,求他给一碗饭吃,求他开仓放粮,连声惨呼: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吧-—路上,他看到的是一派萧条凄凉的景象,由于没吃的,有人从榨油房找来榨过油的菜籽饼,用冷水浸泡一晚上,晾干了再冲碎,蒸成窝窝头,这样的代食品,竟成了好东西。更不可理解的是,已因虚报浮夸把粮食交光了,下头还在反瞒产,说村寨上的干部群众私分粮食,隐瞒产量,于是又搞反瞒产私分运动,一股风之下,一些干部啥都敢干,例行的捆绑吊打之外,还想出种种名目整老百姓,去剥树皮、挖野菜的,说是污蔑社会主义大好形势,偷偷宰杀鸡鸭猪羊的,说是挖社会主义墙脚,偷生产队庄稼充饥的,更得游斗、抄家、罚款。从安江那边,又传来人越死越多的消息,林旭耳闻目睹眼前的一切,经与地委、行署的领导通气,断然采取了一系列举措。他下令将强迫搜没上来的粮食发还给老百姓,凡办不下去的食堂,一律暂缓办,还允许农民上山去开荒种地,谁种谁收,吃饱肚皮第一,活命第一。他说了。搞到饭都吃不饱,哪个还会跟你干?现在听来,这一切似乎都没啥,可在当时,林旭敢于逆风而上,这么做决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呀!那年头’上上下下什么人都是跟着风跑,像林旭这样具有见解和胆识的干部,真是少而又少。他做出的这些决定都是顺乎民心的呀,食堂一哄而散,农民们纷纷跑上山去争开荒地,种菜种果种粮,顺便采集野菜野果来充饥,你问磐州为哮死的人少,就因为出来个林旭。都像安江那么搞,同样会出磐州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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