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维和步兵营》C
编辑:创业致富招商网 时间:2020-09-04 点击:
“联合国”绿区
朱巴城是南苏丹这个“火炉”的“外焰”。每天阳光在上午9点左右就会开始发威;随着气温逐步升高,在下午2点左右可以达到50多摄氏度。50多摄氏度的高温,地面晒得烫脚,天空亮得刺眼,人的嗓子里干得冒火,一瓶矿泉水一分钟内全部喝光,根本不用上厕所,眨眼之间就能随着汗腺从体内蒸发出去。
联南总部供给维和部队的肉菜,都是由供应商通过专业物流公司在别国采购,经过长途运输来的。分配到维和官兵这里时,干枯加霉烂,大多时候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根茎。因此,官兵们平时想吃到新鲜的叶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由于气候炎热干燥,不适合农作物生长,而维和部队的蔬菜供应又极其短缺,官兵们每天只能就着成菜、腐竹下饭,严重的维生素缺乏给他们的体质和工作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中国维和步兵营的官兵们决定利用业余时间在营区一角内垦荒建园。步兵二连主动请缨,和炊事班同志们联合起来,承担起了菜地的开发工作。
在朱巴种菜,难度可谓不小。这样的高温天气,仅仅到外面站一会儿,强烈的紫外线就能灼伤人的皮肤,随后变黑,继而脱皮。这种气候,要让对气温、土壤、水分等条件要求极高的蔬菜成活就更不可思议了。
开垦菜地首先要解决的是用水问题,放眼望去,在UNHOUSE内部,除了一条蜿蜒的臭水沟,似乎再难找出一条像样的水源。而在缺水的非洲,即便是这样的水源,也显得弥足珍贵。找到了水源,如何取用又成了摆在二连官兵眼前的难题。
正当指导员带着“开发小组”一筹莫展的时候,修理工王慧乾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可以造个水车!”
“造水车?用什么造?你会造吗?”显然这个提议让大家很吃惊,旁边甚至有人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对,就造水车。”王慧乾的双眼显得炯炯有神,转过身对指导员继续说道:“我当兵前在家学过焊工,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行。”
“好,缺什么东西,需要多少人帮忙,尽管跟我说。”指导员很是赞许。
说干就干,造水车首先要解决的是材料问题。王慧乾先是在小车场的废物堆里淘了些废旧的钢材,这些都是上批留下来的工具材料,放在那里已经很久没人问津了,很多钢材上面已经生了锈。王慧乾从中挑选了一些没有生锈的,能用的钢条,材料的问题初步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设计什么样的水车。虽说以前在村里和电视上见过水车,但实际设计起来还是让王慧乾觉得一头雾水。他先是给家里打了电话询问,又去水沟边量了量尺寸,忙得不亦乐乎,可究竟怎么设计心里还是没底。看着王慧乾东奔西跑地忙活,却没有什么进展,一旁的排长吴强似乎明白了什么。
“要造复杂的水车必须得画出图纸,才好设计细节。”二连上士迟大鹏提醒他道。迟大鹏是大学生士兵,学过土木工程。于是二人又开始忙着设计图纸,经过一番讨论,一幅完整的设计图呈现在指导员的面前。
“不错!就照这个弄。”指导员赞叹地说。
设计完图纸,王慧乾又“招兵买马”,拉来原是修理营的四级军士长曾宪威、在家干过“电工”的泽仁巴尔登和平日动手能力较强的“木工”廖健康。一个“五人攻关小组”成立了。
万事俱备,就缺焊接工具了。“水电间有,那儿的班长我认识,借工具的事情交给我了!”干上了自己的老本行,曾班长也很兴奋。
图纸、小组、材料,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经过三天的焊接拼装,一架钢结构的水车诞生了!
有了水车,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大家带着水车,在水源那里反复调试,不大会儿,潺潺的水流从水车喷口处流了出来,这让大家极受鼓舞。
有了水,就开始攻克“菜园”的问题。种菜可是门学问,特别在南苏丹这样的地方,更需要懂得专业知识。来南苏丹前,司务长赵四季抱着蔬菜种植的书本啃时,大家都劝告他别异想天开,以免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老赵却不以为然,非得要整个“动静”出来。为了打好理论基础,他每天都抱着书本一页页地啃,一项项地消化。
其实,在国内集训期间,李英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出征前,他就备齐了各类菜籽几十种。准备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号召官兵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开荒种菜。他把菜籽捐给了炊事班,并给菜地起名“联合国绿区”。
看到土壤沙化严重不利蔬菜生长,赵四季就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到营区外边一锹锹地挖田换土,改良土质。仅用1个月时间,他们在营区里就开垦改良出1000多平方米菜地,陆续种上了菠菜、油菜、大葱、豆荚等菜种。
为把书本知识和实际结合起来,赵四季头顶烈日蹲在菜地里,学习研究培植、嫁接、授粉技术,有时一蹲就是几小时,腿麻得站不起来,脸和胳膊晒脱了一层又一层皮。
尽管费了大量精力专门研究,但当地独特的气候仍让李英枳带去的温区菜种水土不服。小小的嫩苗经过近50℃高温的炙烤,下午全都蔫了。
第一次试种失败了,官兵们没有气馁。看到给哨兵配备的遮阳伞,赵四季琢磨着:能不能给菜苗也打个伞呢?于是搭架子拉铁丝上遮阳网,第二批菜苗出土后,一片生机勃勃。
正当菜苗无忧无虑生长的时候,赵四季又发现,菜苗虽长势喜人,但株株都“面黄肌瘦”,明显的营养不良。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在这儿既无化肥,又无牲畜粪便枢肥,怎么办?如果把生活废水和厕所废水分离,利用化粪池内的粪水浇灌菜地,肯定没问题。这一招果然奏效,所有的菜苗又变得墨绿苗壮了。看来,真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措施得力,菜是能种好的根据反复试验,心中有了底。板房建设接近尾声的同时,赵四季带领大家在营区东南角开垦了约三亩大小的菜地,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营里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点儿责任田,由个人负责维护。这样一来,闲暇时,大家都会跑到自己的责任田里去浇水、间苗、除草、施肥。
种菜虽然不是庄一鸣的强项,但他侦察得比较好,只要张佳媛去菜地了,庄一鸣随后就到。庄一鸣的腰最近不太好张佳媛问他怎么了,庄一鸣说,周二下午去打球,跳起抓篮板时和一个战士脚绊到一起了,就那么直挺挺倒下去了,左屁股疼得我咬牙切齿,左手支撑着地,强度太大,手腕也给扭伤了,搞得这几天睡觉屁股都不敢挨床。
张佳媛笑说:“不过这种运动伤好得也快,红花油一抹就行了。”庄一鸣说:“嗯,现在手腕基本上已经好了,屁股也轻了好多。”张佳媛呵呵笑起来。
庄一鸣说:“这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星期四下午打篮球,工兵来个大个子,也是抢篮板,他起跳落地直接把胳膊肘子塞我嘴里了。”
张佳媛忍不住大笑起来:“吃肘子啊?”
庄一鸣说:“你想想,人从高空落下,自身的重力,加胳膊的甩力,都集中在我的门牙上。唉,我可怜的门牙。当时我就感觉三颗门牙往里去了一大截,都不用矫形了,从牙根开始松动,我用手摸感觉还能来回动,但奇怪的是没有流血。”
张佳媛赞叹地说:“你可怜的牙齿是多么的坚强啊,那你怎么吃饭的啊?”
庄一鸣说:“后果是我喝了这么几天稀饭,因为连面条都不能吃,一碰牙就疼。也就权当减肥了,现在好多了,除了不敢啃苹果,米饭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好像吃米饭也用不着门牙。”
张佳媛抓过庄一鸣的手说:“你手上的泡,不会有问题的,已经长口子了,过两三天就会好的但是下次打球要记得戴手套,我库房里还有些白手套,你可以当一次性手套用。”
庄一鸣说:“打篮球我戴个手套像什么?”
张佳媛:“你管别人干吗?现在是要保护身体。对了,那个安利你是不是还没开始吃啊。明天200天,为了纪念明天,咱们来这儿的200天或是我认识你的200天,明天你开始吃。”
“200天了?”注一鸣无限感慨,“这200天过得,真是有意义,此生难忘啊。”
张佳媛说:“你的第200天迷迷糊糊,我的第200天比较痛苦,早上执勤刚回到宿舍后,王凌班长就喊来明月,问我体温怎么样。我当时烧得脸红扑扑的,摸着都烫手,根本瞒不住她们医疗队的,只好坦白说发烧38.2度。”
庄一鸣说:“划指头了没有?”
张佳媛说:“开始没有,我说可不去划指头啊,疼死了。只要我的头不是这么难受,我能忍着直到下次普查疟原虫时再说。”
庄一鸣说:“她们就同意了?”
张佳媛说:“她们哪依我啊,给我做半天工作,说你早点儿查如果真有虫就早治疗,疟疾就得早发现早治疗,晚了影响以后呢。说了半天我也坚持不去,因为我真是怕疼,她们一看软的不行就直接上强硬手段,要拿手台呼于涵过来,给我划指头。哈哈,刚才说话中间我看形势不妙就把手台藏起来了,可她们直接一个站我跟前看着我,让我赶快吃饭,其他两个扭头就回去叫于涵了,我喊她俩半天都不理我。我心想怎么遇上这帮人了,都不为我想想,多疼啊!后来结果可想而知了,她们三个生龙活虎的,硬拽一个发高烧晕晕乎乎的我去了检验室。到了那儿,我躲了半天,最后几个人硬按着给我划了下指头——疼,真疼啊!”
庄一鸣听得好累,急着问结果“化验怎么说?”
张佳媛说:“明月化验出了结果,通过手台告诉我说没事,我还奇怪怎么会没事呢。从划手指疼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以后肯定得痛苦地服药了。打针吃药我从小就怕,可是为什么会没事呢?头还是疼,就那么身上挺烫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身上不烫了。但头更疼了,一摇感觉脑袋就要散黄似的。早上上班后我只好又去划了下指头,可结果还是没事。奇怪得很!”
庄一鸣长叹一口气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事儿呢,我不来找你,你还打算瞒着我!”
张佳媛说:“怎么是瞒你呢?你那么忙,我不想让你分心。”
庄一鸣说:“好吧,咱们先把责任田收拾好吧,真有点儿小夫妻的样子了。”
张佳媛说:“真讨厌。”
直忙到开饭,两个人终于把自己的责任菜地忙活完了,算是舒了一口气。
友邻部队肯尼亚、印度等国维和部队官兵在营区外行走时看到满地绿油油的蔬菜,都禁不住在菜地外面停下来观看。鲁程俊说:“要好好教这些老外,这是搞好对外交往、提升形象的一个好渠道。”这不,赵四季很快成了“菜园子教授”。
每天找他来讨教的外军同行一拨接一拨,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授外军蔬菜种植技术,还为他们提供蔬菜种子。
看到菜地内一项项保护措施时,前来参观的罗马尼亚官兵连连称赞:“中国部队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把菜种得这么好,简直太了不起了!
中国人太勤劳了!”
前来中国维和部队驻瓦乌营区视察的联合国秘书长助理简·鲁特女士在接受了尼日利亚礼兵的致敬后,专门参观了中国营区的菜地。
简·鲁特女士第一次来的时候,整个营地是一片荒芜,没有任何建筑在里面,更没有任何维和部队入住。但这一次的到来让她万分惊讶,不仅中国的营地已经基本上建设完毕,而且奇迹般地出现了绿油油的菜地。
除了工程量,除了菜地,中国军人的自身素质也给外军眼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简·鲁特女士经过中国营区大门的时候,正在值班站岗的潘维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虽然天气炙热,但在太阳下面一站就是半天,汗水一股股流下,衣服全部湿透了,他却依然坚持一动不动。看到他的样子,简·鲁特女士给他起了一个形象的绰号“中国雕塑”。
联南苏团总部为加强此阶段维和力量的存在,对冲突双方形成必要的威慑,决定由中国维和步兵营再次赴卡卓卡季方向进行长途巡逻分队武装护卫活动,历时两天,总行程378公里。
为妥善完成此次任务,联合国南苏丹特派团派出情报、工程、安保、民事等部门工作人员随中国步兵营一连赴卡卓卡季执行长途巡逻,通过走访当地官员、民众和非政府组织,为在该区城建立一个营地进行可行性评估,以便联合国拓展行动区域。
天蒙蒙亮,车队就出发了,但是出了朱巴市,车速就骤然降了下来,道路也变得颠簸不堪。庄一鸣透过步战车狭小的侧窗向外望,漫天的尘土中入目一片荒凉,偶尔能看见零零星星的茅草房子,但早已荒置多时。战乱像一阵狂风,把所有有生机的东西一并刮走。
由于道路难行,平均车速只能达到每小时5公里,中途还要经过9个检查站。车队延延绵绵3公里,无形中给护送任务增加了难度。庄一鸣所在的步战车在队伍的中段,主要负责车队中段的防卫,同时兼顾整个车队的衔接。由于负责运输联合国车辆的车队总是出现故障,因此车队走走停停。步战车几乎一直穿梭在车队之间,督促车队前进。
每经过狭窄或树木丛生的路段,庄一鸣就一阵莫名的紧张,生怕会从哪个角落跳出一群武装分子。来之前,官兵们了解到,近期安全形势不容乐观。总统推行的28州政策,受到了各方反对,反对派已公然和政府军作对。这种情况,从沿途检查站的部署就能窥探一二。队员们坐在步战车里几乎都是全副武装,身上背着30多斤的装备,光是坐一整天,也累得够呛。
到达大休息点时,天已经快黑了。庄一鸣从步战车里钻出来,忽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这一路上,12个多小时,都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挤在了一块。这种感觉,要是再多待一会儿,或许人就成罐头了。
布置好防卫,安营扎寨,检查武器车辆,安排第二天的工作,等一切忙完了,已经过了9点。队员们躺在单兵帐篷里,虽然累得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炙烤了一整天的大地,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庄一鸣感觉就好像是在蒸笼里,汗不停地往外冒。短短的一小时里,他就喝了两升水,虽然肚子胀得不行,却依然止不住的渴。
透过单兵帐篷的纱窗往外看,漫天的繁星连成了一条带。这样的景观,只在小时候见过。庄一鸣突然觉得这种幕天席地的感觉其实也挺美妙。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他迷迷糊糊地睡去,还没睡一会儿,就被叫起来站哨了。
庄一鸣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月光像一层薄纱,均匀地倾洒在大地上,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偶尔从远处的单兵帐篷里传来战士们打舞的声音。几乎不用夜视仪就能看清周围的景物:身边有一群羊,在安静地吃草和树叶,不时发出沙沙的咀嚼声,偶尔,还有一只羊从容地自他身边走过。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战争,只需要安安静静地活着。
经过简短而必要的休息,凌晨4点半时,队伍又顶着星辰出发了。这段路非常危险,虽然步战车里黑漆漆的,但大家都没有困意,高度戒备。
步战车的高射机枪手,一直站在重机手台上观察周围情况,沿途风沙很大,等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已浑身都是尘土,整个人就像刚从沙堆里钻出来一样。
巡逻路线上武装力量成分复杂,有多个政府军检查站。某部落甚至拥有数量众多的重火器,且听说前一周刚发生过一联合国巡逻队受到检查站阻挠,而被迫折返的事件。
朱巴至卡卓卡季多为蜿蜒崎岖的山路,十分狭窄,两旁覆盖着茂密的灌木丛。由于过往车辆稀少,有的地方仅仅能够隐约看到两道车辙,加上部分山谷道路被冲毁车辆经常需要绕行。途中,一辆联合国车辆突然发生故障,维和官兵及时派出修理人员,很快便帮他们解决了问题。
经过武装检查站时,军事联络员出面积极进行协调,护卫官兵则由近及远建立三道防御警戒线,高度戒备、密切观察对方动向,车队最终顺利通过。
但就在当晚,长途巡逻护卫分队接到联南苏团命令,第二天联合国有10个人组成的特别调查团将乘飞机到蒙德里县。主要是调查前段时间传闻有关当地冲突及平民保护点的情况,要求正在进行长巡任务的中国步兵营分队对蒙德里县至机场一线进行全方位警戒。因为,据截获的可靠消息,武装分子想发动一次袭击。
这次警戒任务特殊,没有先例,时间比较紧迫,更没有经验和规律可循,任务十分艰巨。指挥组决定,凌晨5点开始出发,这样可以在调查团到来之前全时控制整个路段安全。
庄一鸣匆忙去指挥部,重新打印汇报文件中一张有误的文稿,返回时已是4点半。还好,行动稍有推迟,但在张副营长的率领下,人员早早吃了饭已登车完毕。这次出行相当危险,但由于行动保密,庄一鸣无法告知张佳媛。
车队按时出发,这是第一次在夜色中出发巡逻。蒙德里的山地有些奇特,许多山是拔地而起,像中国北方农村刚收下麦子后堆起的大堆,攀爬恐怕是难一些。山区多呈黝黑色,说明植被不错,也有极少数是光秃秃的一片。土地也有些怪,在灯光照射下,看上去全是红色的,不知道种植的是什么庄稼。路并不十分难走,也许是队员们还没有经过难行的路。
上午8点,天色明朗起来,但不妙的是,大雾笼罩,显得阴森森的。队员们乘坐的汽车,一会儿在草丛里行驶,一会儿进入泥泞的山路,走这样的路如果没有高超的驾驶技术肯定会望而一座危桥出现在眼前,指挥组对讲机通告:
通过这一地域时,每台车要拉开200米距离,以便减轻桥体的压强。就在这时,指挥组再次得到通知,要求巡逻分队改为护卫分队,立刻赶往蒙德里县府做好清场工作,并且每两小时向联南苏团汇报一次情况。
接到命令后,陈三东紧急召集大家商议,认真研究部署护卫方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详细的预判,并制订了多种应对突发情况的方案,力争护卫任务万无一失。
下午1点40分,参加护卫人员全副武装按预案部署到了临时机场的各个要点。2点45分,带着UN标志性字样的联合国白色小飞机降落在土基跑道上,卷起了冲天烟雾。
还未等飞机停稳,一线护卫人员迅速从飞机两翼包抄过去,在第一时间控制了舱门,外围警戒人员同时占领各自位置。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外围哨兵急切的呼叫,“苏人解”一辆皮卡车要强行进入,人员态度蛮横。为了不引发冲突,控制事态,指挥员一边命令放行,一边护卫特别代表团10名成员迅速分乘两台突击车,由前后两台步战车护卫,立即启动开往蒙德里县政府。
这时,陈三东看到“苏人解”强行闯入的那辆车停在离飞机30米外的地方,两名士兵在向这边张望。好在是一番误会,经过翻译前去询问,他们也是前来执行护卫任务的。
东方天使
苏丹人民对中国的友谊一直有着传统的历史,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更是没得说。因此,在这个年轻的南苏丹国家里,对中国功夫的热爱依然是比较炽热的,而与中国功夫齐名的就是中国维和军人的神医圣手。
一天上午,巴基斯坦籍维和士兵穆罕默德因“右眼闭合不全、口角歪斜三天”,来中国医疗队就诊,经神经内科医生王怀明详细检查,被确诊为“特发性面神经麻痹”。王医生找到了医疗队针灸专家许薇薇,商定采用药物与针灸结合的方法解除他的病痛。
患者是一位有着25年工作经验的护士,曾听说过针灸的疗效。听了中国军人的治疗方案后,他半信半疑地同意了。
按照中医的理论,“面神经麻痹”是因为气滞血瘀、经脉不通所致。许薇薇决定采用“活血化瘀、疏通经络”的针灸疗法。因其右眼睑闭合不全,故刺右侧“迎香穴”“地仓穴”“颊车穴”“合谷穴”等穴位,患者感觉“酸、麻、胀、痛”为宜,以达到治疗目的。
由于穆罕默德留着长胡须,使本来很容易的取穴变得有些困难。许薇薇仔细地用指腹按压寻找穴位,看到他有些紧张,许薇薇微笑着告诉他“Takeiteasy。”(放松。)找到穴位以后,消毒局部皮肤,许薇薇右手持银针,左手绷紧面部皮肤,快速刺入“颊车穴”,捻针的同时,轻声问他“What`syourfeeling?”(什么感觉?)
穆罕默德笑了一下说“Feelnumbness。”(感觉麻。)看来穴位扎准了。
为加强治疗效果,小许每5分钟捻针一次。
半个小时后,第一次治疗结束。穆罕默德摸着自己的脸,告诉小许感觉良好。同时,小许还嘱咐他在坚持吃药的同时,要进行功能锻炼,如多鼓腮,多睁闭眼睛,不要直吹空调等等。
经过几天的治疗,穆罕默德感觉好多了,他特意凑近镜子,转过来侧过去,仔细端详对比左右面部,看到自己可以完全闭合右眼,口角也不歪斜了,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说:“Chineseacupunctureisverymysterious!”(中国针灸太神奇了!)
在这里,王珊有“smilenurse”(微笑护士)之称莱伟伟则被住院病人称“happynurse”(快乐护士)。
王珊虽然不是搞药剂专业的,但倔强的她还是把药房近千种药品收拾得井井有条。在做好药房工作的同时,王珊启动了课题研究工作,白天收集相关资料,晚上查阅既往病历,进行统计学分析。强烈的阳光直射晒伤了她的皮肤,脸上蜕了好几层皮,火辣辣地疼,但略显文弱的博士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她知道,在这里的时间只有8个月,她要利用这有限的时间,掌握更多的第一手资料,为自己准备一份出色的博士毕业论文。
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头戴防护镜,和搭档推着百余公斤的消杀车,在烈日下喷洒消毒剂,是来自军事医学科学院的防疫军医朱紫雯每天要做的“功课”之一。
把中国营生活区和工作区完全消杀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战友健康的地方,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脱下防护服,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前,一缕一缕的,汗水顺着防护镜的边缘渗进去,辣得眼睛生疼。
根据联南苏团的要求,生活垃圾必须深埋,医疗垃圾必须焚烧处理。这也是朱紫雯和搭档每天要干的活儿。高温下,生活垃圾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焚烧产生的浓烟熏得她俩睁不开眼在为任务区民众缓解病痛的同时,分队还积极参与世界卫生组织在南苏丹开展的各项人道主义活动。他们参加世界卫生组织的“光明行动在南苏丹”活动,为驻地民众义务实施多起眼科手术。
因为最近外出执行任务较多,中国步兵营的官兵们又要迎来新一轮的查血。林燕下夜班直接到医疗队划过指头回去了,而在宿舍的其他人也都划完了;张佳媛虽然极不想去,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从女兵班到医疗队检验科短短几步路碰到几个人,都说让她快去,就剩她了。张佳媛想着自己等会儿疼的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还没走到门口就咧着嘴笑。
医疗队的付主任在里面看到她,说:“划指头这么开心啊?”
张佳媛痛苦地说:“不想划,疼啊。”
无奈地缩了半天,明月硬拽着给她划了一下。
张佳媛含着指头回去了,又坐那儿绣十字绣。想到最近还剩90多天,一天天地过,真想赶快回家。越想越觉得这两天情绪又有点儿低落。都是吃药惹的祸!幸好下次不用吃了,否则每周一次这样的郁闷多受不了啊!
张佳媛正想着,林燕就来找她了。林燕站在宿舍门口,指着炊事班那边说,那边的水罐旁停着辆车,你过去就会看到。
没容林燕说完,张佳媛就打断说:“妹妹,我这儿正在忙呢。”
林燕接着一指右边说:“你想的人就在那儿哦!”
张佳媛转头一看,惊讶地看到庄一鸣走过来阳光洒在庄一鸣的身上,他就那么微笑着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张佳媛觉得那种感觉很神奇,一瞬的触电感,很美妙、很欢喜的感觉。
但是张佳媛还是故作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伸着指头说:“刚碰到付主任,他非让我来划指头。”
林燕立马接上说:“其实就是想见你呗。”
张佳媛笑着:“我陪你去。”
到检验科,看着明月给他划那一下,她都觉得自己又疼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张佳媛和他很轻松地聊了几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庄一鸣突然说:“我不想回去。”
张佳媛觉得庄一鸣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好可爱,撒娇似的就像小孩子。
那个瞬间,张佳媛看着身上洒满阳光的他站在石头上,微笑着用小孩子的口吻那么可爱地对她说话,张佳媛真的觉得心底动了一下。
张佳媛怕被别人看到这样腻歪不好,就转移话题问:“你们那整顿搞完了没?”
庄一鸣说:“营里连着三天开两次会,要弄什么管理月活动,要求全员参与全体整顿,还把活动要求内容措施细则下发各班组加强学习。总之,就是要开始‘严打’了呗!”
张佳媛说:“唉,净折腾人,不能让人过三个月安稳日子啊。”
庄一鸣说:“周五开全体大会说到‘七一’发展党员的事了,说队里的团员没一个积极的,没人主动交个申请什么的。”
张佳媛说:“我的申请,早就问过班长了……”
庄一鸣说:“这次既然人家开会都说了,就赶紧整一份交上去吧。”
庄一鸣又问:“你们那有几个团员?”
张佳媛说:“我们班6个团员,也不知这次班里会有几个名额,紧张的话我就不和他们挤了。我这不是不上进啊,我是发扬风格。嘿嘿。”
庄一鸣说“你有什么想法那也应该问问我啊,自己胡做决定。”
张佳媛委屈地说:“我知道你最近忙着长途巡逻,所以没急着给你说,但我当时第一个就想到找你了。”
庄一鸣说:“好,写完申请,让我给把把关。”
张佳媛笑着说:“一言为定。不管入不入,回国后请你吃饭啦!”
惊险押运
尽管联南苏团组织了数次武器搜缴行动,缴获了一批AK-47步枪、子弹和砍刀等,但联合国UNHOUSE营地周围的安全局势依旧不容乐观,断续的枪声时常响起。
一个周末的早上,中国维和步兵营接到联南苏团二战区司令部命令,负责运送一批帐篷和UN集装箱到伦拜克城区,分别交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维和部队;然后由他们发放给当地校舍,确保那里的学生在雨季来临之前用上帐篷。
早上8时,朱巴上空烈日高挂,热气升腾,中国维和运输营营区一派忙碌。15辆奔驰卡车,兵分两路,分别到UN机场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装载物资。而车队的前后,是由教导员鲁程俊亲自带队的6辆步战车,执行外出安全警戒的,仍然是步兵庄一鸣排。15时40分,8台运输车准时抵达儿童基金会。
在儿童基金会的小院内,由于装载地城比较狭小,只能供一台小型叉车进出,而且箱子的大小不一、重量不等,最短的2米、最长的4米多,装载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鲁程俊迅速调整方案,两台又车相互配合,一个把箱子又到车厢边缘,另一个用货又把箱子顶进车厢里,其他同志则用手推、用棍撬,将箱子一步一步挪到车厢里。
两个小时过去了,散落在院子门口的箱子已被又装,但院子深处的物资还没有动静。
太阳虽然西落,脚下的红沙土还是冒出滚滚热浪,烤得大家浑身火辣辣的。一阵风过来,立即卷起几米高的沙尘,什么都看不到了。此时,队员们已是大汗淋漓。由于房屋、台阶的阻挡,又车已无用武之地。此时,鲁程俊一声号令:“同志们,搬!”大家4人一组、6人一队拥入狭小的院内,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搬。
负责记录的联合国官员被他们这种“中国式”工作效率和敬业精神深深地感动,他不时地与战士握手,伸出大拇指称赞道:“Chinese,OK!”
经过4个多小时的苦战,装载任务终于完成了。回到营地已是晚上20时10分。劳累一天的战士们,简单地塞了几口饭,又投入到了第二天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一路顺畅,可就在即将返回到营区时,突然从UNHOUSE南侧发现几百个南苏丹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拿着树干、废弃的钢板、铁丝、石块等物品,堵住了市场的道路。车队转眼之间被疯狂的人群堵住。刹那间,七八辆满载全副武装政府军的运兵车也赶到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车辆被迫停在原地。
一看情况有些紧急,鲁程俊一边用电话向指挥部报告,一边迅速用对讲机指挥所有车辆上的驾驶员将车门锁定,不得私自下车,并做好应对骚乱人群一旦破坏车辆时的自卫方案。
大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队员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20分钟后,电台内传来了指挥部的指示“骚动原因不明,战区要求所有车辆和人员保持一级警戒。”
鲁程俊指示庄一鸣带领两名队员下车,进行隐蔽观察。透过茂密的草丛,庄一鸣带着两名队员一点点挪近。忽然一阵动静,庄一鸣看见在他前方150米处,有两名武装分子手持步枪突然从草丛中蹿出,对由西向东行驶的一辆卡车实施抢劫。
庄一鸣迅速喊话警告制止抢劫行为,并通知教导员鲁程俊率步战车靠近。庄一鸣示意张广鱼和杨山做好战斗准备,配合随后赶到的人员展开搜索抓捕行动。
但是武装分子远非中国步兵们想象的那样,当他们发现近在咫尺的庄一鸣和身后两名步枪手后,竟然夺路狂奔,很快消失在草丛中。庄一鸣走过去扶起蹲在地上的卡车司车,他被抢走了手机和部分现金。
鲁程俊和指挥组人员分析后认为,这些武装分子并未走远,有可能搬救兵去了。指挥组再次查看路线图,针对易发事故路段加强护卫。
正如大家所料那样,大约半小时以后,正在行进的车队突然被草丛中跃出的8名人员拦截,负责头车警戒的庄一鸣继续喊话警告,武装分子好像要捉迷藏一样,逃窜至南侧草丛。庄一鸣带领随车人员随即下车展开战斗队形,实施拉网式警戒,搜索劫匪。
随行的联合国官员说,这一段地域因为植被茂密,历年来发生的抢劫事件最多。为了确保安全,鲁程俊指示庄一鸣带领步战车停在原地,待整个车队过去之后,再负责断后工作。
当庄一鸣神经紧绷地完成了护卫任务、返回营区和张佳媛重逢的时候,张佳媛却接到了她的首次远程护卫任务——保障蒙德里远程医疗。
即将重逢,又要再别。张佳媛心里最急迫的,就是和庄一鸣说说心里话。
说什么呢?在庄一鸣返回营区之前,张佳媛坐在电脑前思绪万千往事一幕幕涌上眼前太乱、太纷杂。这些不是自己现在这一刻所要的,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寻找,在犹如穿透时空的感觉指引下,她把往事归结成了一缕缕轻如蝉翼的发丝,她突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感觉是什么了,于是在键盘上指尖飞动:
一鸣:
已经有多久,都没有放开地大哭一场,没有将日渐积攒的情绪彻底地宣泄一次;又要等多久,我才能在谁的肩头,幸福地痛快哭一场?我不知道。今天上午你有些生气了,只因为我不必要的担心。可我,只是不想因为我个人的事影响到你的情绪及工作,结果反而还惹你生气了。那短短的几分钟,我感到了空气凝固了一般的漫长,相信你当时肯定也感到了,那几分钟使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加深了解;我也更想去多多了解你,感受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可以把工作和生活处理得很好的人,这点让我好仰慕;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我的稚嫩,我还只是在试着、学着努力把这些处理好。我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成熟,才会让你生气吧,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真的不知道。
那天下午跳完操、冲完澡,刚坐那儿开绣,你忽然进来吻我头发的那一瞬,我以为是林燕洗完回来了呢。她每次看我十字绣都会凑我那么近,抬头一看竟然是你。就是那一瞬,让我体会到你说的所谓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就是心样样跳的那种感觉。
敲完信,张佳媛觉得心神不宁,她破例地吃了半片安眠药,痛痛快快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犹如做梦一般,推开房门,风尘仆仆的庄一鸣站在那里。
两人走到训练场上,庄一鸣问:“这几天忙什么了?”
张佳媛说:“昨天,附近村里有个超可爱的小宝宝过来看病,很顽皮,总是伸着小舌头冲我们笑。在医疗队,我们忍不住拉着他玩了半天。他睫毛好长啊,比我的长多了呢。我忍不住还去摸了呢,还给了他很多吃的。”
庄一鸣说:“你们成了孩子王了。没把我给你的小绿果给他了吧?”
张佳媛说:“没吃呀。我们房间人都看半天好奇地问我是什么,还说真是好圆哦。我把它们放在挎包里了,每天跟着我上班下班,有空就掏出来玩两下。”
庄一鸣笑着说:“什么都能玩,服了。”
张佳媛又说:“昨天中午医疗队付主任请我们女兵吃饭了。”
庄一鸣很好奇,问道:“为什么?”
张佳媛说:“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过来了,说要请我们11个女生吃饭。”
庄一鸣说:“有饭吃是好事啊。”
张佳媛说:“他请我们吃饭,还要我们女兵班自己准备饭菜!”
庄一鸣一听笑了,说:“这样啊。”
又问:“昨天什么日子啊,莫名其妙地就说请吃饭,你们都去了?”
张佳媛说:“不知道什么日子,到最后也没个说法。反正中午除了值班的,其余9个人都跟着陪他吃饭了。”
庄一鸣问:“又喝酒了是吧?”
张佳媛说:“中午大家喝青岛啤酒,每人也就一罐多,除了罗子倩眼花头晕,其余大家看着都没事。”
庄一鸣问:“你没事吧?”
张佳媛说:“我是头没感觉,但胃里真难受。”
庄一鸣用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说:“肯定是因为又空腹没吃点儿东西直接就喝,这样太刺激胃了。”
张佳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庄一鸣说:“我的话你全忘了。”
张佳媛说:“没有啊。我开始都没怎么喝,人家满杯,我们几个硬是端着半杯就在那儿碰,而且三四个人一起去敬,七八次下来后,感觉也都差不多了啊,胃也开始不舒服了。”
庄一鸣说:“不行不喝就是了。”
张佳媛说:“你都不知道。就这样,王凌还责怪我们说气氛没活跃起来,让大家一个个上。坐我对面的付主任,还看着我们谈了半天主动与被动的关系。”
庄一鸣问“明月那么厉害,没替你挡一下啊?”
张佳媛说:“明月当然得打头炮了,挨个敬了一圈,还都是按她们那儿的规矩,自己先喝一满杯再敬领导,她仰头一杯杯地喝着,我抬头看着,觉得好崇拜她哦!接着我们几个只好硬着头皮上,一圈下来,胃更难受了,也不是想吐的感觉,就是那么翻滚着不舒服。”
庄一鸣说:“喝多了肯定又扯咱俩的话题了。”
张佳媛说:“是的,我单独敬付主任时,他还悄悄问我觉得你这个人怎么样,和你相处得怎么样,要给我做主什么的说了半天。”
庄一鸣哈哈地笑,又问:“王凌没说什么吧?”
张佳媛说:“没有,我们都是心有灵犀的人。”
庄一鸣有点儿醋意道:“看来你们喝得很好啊。”
张佳媛说:“嗯,席间还有个小细节:我们大家挨个敬酒时转到李娜那儿大家说这就不喝了,一个屋的还喝什么啊也免得喝多。可李娜说得喝,说平时因为工作的事让我们别介意,大家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呢。”
庄一鸣问:“你们有矛盾?”
张佳媛说:“没有啊,所以我当时胃已经很难受一口都不想多喝了,但是当我们4个脑袋凑在一起说出这些话、杯子碰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眼眶里还是会有眼泪在打转,不知是喝多了听到那话有点儿激动,还是我这人本来就细腻敏感,她们三个倒都没什么反应。”
庄一鸣说:“喝到几点啊?”
张佳媛说:“喝完结束都一点半多了。”
庄一鸣说:“都回去睡觉了?”
张佳媛说:“没有,付主任让我和罗子倩到他那儿拿水果吃,顺便和我们聊了半天。”
庄一鸣问:“聊的什么?”
张佳媛说:“说罗子倩内秀。”
庄一鸣问:“没评价一下你?”
张佳媛说:“我说,其实我们几个我和她是最像了,只不过她比我还内向点儿,可主任却说我一点儿也不内向。我跟他辩解了半天。他还说,细看我写的文章,都可以感觉到这个人的风格,说我不是内向的人。”
庄一鸣说:“我觉得就这点来说,他看人不准。我真觉得你挺内向的,很多时候喜欢静静地做事。”
张佳媛表示赞同:“嗯,只是和熟的人才会说得比较多,我不是天生活泼的那种。”
庄一鸣说:“我们这几天也喝了一场。”
张佳媛问:“和谁?”
庄一鸣说:“护送的那帮兄弟。”
张佳媛问:“喝得多吗?”
庄一鸣说:“肯定不多,意思一下。但是话说得多,一顿饭你都成了主角了,老是围绕着你。大家都在夸你呢,说你如何温柔、如何贤惠、如何体贴什么的,听了内心还真别有一番滋味儿,但还是有种酸的感觉。”
张佳媛哧地一笑:“人家夸我,你酸什么?”
庄一鸣说“因为也许有些东西他们体会到了,而我不知何时才能体会到。”
张佳媛摇摇头:“唉,多愁善感。”
庄一鸣说:“是啊,多愁善感。前几天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你扎着长发在网吧,就着一台电脑,我陪在你旁边,看你打游戏,还是超级玛丽呢。”
张佳媛笑得停不下来,说:“你是被我给同化了啊!”
庄一鸣接着讲他的梦:“最心动的是,你突然不打游戏了,打开你的信箱非要让我在你信箱里写信再发给你。我说人不就在你旁边嘛,况且哪有同一个信箱写往同一个信箱发的,我不肯,你就闹。”
张佳媛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这梦做得太损我形象了吧。”
庄一鸣说:“梦里也是,你扯着我胳膊晃,非要我写,我挨不过就写,你就在旁边看着,一会儿说这里为什么这么写、那儿为什么那么写,该如何如何写什么的,那个别扭就别提了……呵呵,醒来我傻笑了半天,别提有多满足了。”
张佳媛就伏在庄一鸣的肩上笑得不行了。
巴赫特
蒙德里县城远远不及国内的乡镇,像样的房屋没有几座,人们居住的大都是用泥土和芦苇砌成,或是用草席木杆搭建的窝棚;没有电,用水也要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去,用头顶罐子接回来。
基地大门口随时可见一群衣衫破烂、赤着脚丫、索要食物的孩子,围墙外侧是约700人的难民营,生活全靠联合国粮食计划署的救济。
除了此次执行任务,张佳媛之前曾经陪医疗队来过一次。所以,第二次从朱巴前往蒙德里县城,感觉大有不同。
车队行驶整整一天,除大约5公里的柏油路外其余道路蜿蜒曲折路面凸凹不平沙土满天飞,车距30米,后边的车往往看不到前面的车辆。
这是一条战乱中长期废弃的沙漠土路,一路上到处是荒凉残破的景象。这是步兵营女兵班队员们第一次在非洲沙漠上的长途行军,热浪、沙土、干燥、寂寞交杂袭来。
上午10点多钟,医疗运输队的一台保障车陷进了路边的泥塘。为了保证绝对安全,其余车队只能停下来等待,这直接导致车队经过14个小时的长途行军。
一路上,还算比较安全。医疗队乘坐的汽车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来,从几行依稀能辨的英文字母中,得知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荒芜的小院当中,趴着一辆涂有红十字标识的急救车破落得只剩下一个空铁架子。青苔斑斑,房屋破旧,间或穿梭进出的护理人员方提醒着它作为一所医院的身份。
张佳媛她们刚一下车,一群孩子就围了上来,不断地和队员们打招呼。刚摆设好仪器,一个腿上有伤的孩子引起了明月的注意。作为一名医护人员,明月下意识地打开急救箱,开始给孩子处理伤口。
看此情形,更多的孩子拥过来,不断地拍着她的肩膀,向她示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其中一个孩子的伤口很深,像是缺了一块儿肉凹了进去;与他们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加上经常在室外奔跑,伤口上布满灰尘,竟然还有苍蝇一直在伤口上盘旋,看样子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明月轻轻一按,里边的脓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给孩子处理完之后,明月的心里没法轻松了。
随着聚集的孩子越来越多,每个孩子身上都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存在一些伤口,他们只是四五岁的孩子,在国内应该都是父母手中的一块宝,看着他们清澈又可爱的眼神,她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儿石头,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更让人感动的是在明月为他们诊治的时候,有些孩子在她身后轻轻地给她梳理头发,甚至还有人给她擦汗。
此刻,在他们眼里,明月不再只是“China”,亦不只是医生,而是他们的朋友、大姐姐。而明月也只有一个想法:要把这些孩子们的伤口都处理好,一个接一个。
突然,明月发现带的药品马上就要用完了,可是还有好多孩子在等待着治疗,她不断地翻医疗箱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药品,哪怕一瓶碘酒、一个创可贴也好,可是什么也没有。孩子们不断拍打着她的肩膀,指着他们的伤口。
那种渴望的眼神,让明月顿时崩溃,心里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更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们解释。
这时,巡逻的时间到了,班长提醒她上车。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其中一个小孩抱着一个小狗走了过来,拽了一下她的衣襟,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表达出要把她最喜爱的小狗送给她以表示感谢的想法。
那一刹那,明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已经分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她将小狗还给孩子,孩子则牵起了她的手直到她上车。
作为医务工作者当然更关心这里医疗和村民的健康情况,让人惊喜的是在村子里竟然有一个诊所,大家不费劲儿地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诊所里有很多病人,主要是妇女和儿童。他们看到中国军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当所长得知很多军人是医生时,兴奋地握着她们的手并带领她们参观了这个简陋但非常干净整洁的地方。诊所一共有两个医生、一个护士。护士正在为一个腿部烧伤的妇女包扎伤口。张佳媛惊奇地发现在那乌黑的皮肤下面竟然也是鲜红的肌肉。
诊所所长告诉付主任,这里药品非常缺乏,主要靠一些国际民间医疗组织援助。好多村民有病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而是硬挺着,有点儿自生自灭的感觉。而让她们惊奇的是在医疗资源如此匮乏的地方,还专门为妇女儿童收拾出一间整洁的诊室,诊所里仅有的一台血压计,也是优先供孕妇使用。
诊所的一个护士请求付主任送她们一台血压计,这让中国医疗人员非常心痛。
尽管联南苏团有严格规定,不能这样做。但付主任还是决定,破例送给他们一台。
在村子里,很多病人大多为白内障患者,且发病年龄都比较年轻,一般在40岁左右。这可能与这儿离赤道比较近,每天最高温度都在55℃以上,因太阳光和紫外线照射强度大引起品体老化及新陈代谢失调有直接关系,所以患白内障的概率也就大大增加了。
有一个年仅40岁的白内障患者,由于连年战乱,家中经济条件差,没有及时就诊,双眼眼底已经萎缩,视力已光感无存,目前已失去了治疗的大好时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生活在无望的黑暗之中。
另外比较突出的症状是,由于缺医少药,当地人常年要受疟疾、霍乱、伤寒、蛔虫病、皮肤病、胃肠道病等疾病的折磨。
而在这里的二级医院,有一群特殊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当地的百姓,主要负责环境清洁、水电安装等杂事,每人每月平均可以拿到300美元。他们就是联合国有关机构经过严格考核精挑细选的雇员。对于历经多年战乱的人们来说,能有这样一份工作真的不易。他们都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工作起来特别勤奋。
医院负责人说,这是这里唯一的一座医院,仅有4名医生和5名护士。进到医院里,就是破房、烂地、烂瓦,没有一个像样的屋。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见不到新东西。
一个孩子躺在地上——不是在病床上,是在地上铺着的席子上。孩子躺在那儿,不知道是发烧还是什么,他爸爸坐在边上,很无奈,没有办法。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张佳媛的思绪。
她推开房门,一股排泄物和药水混杂的异味扑面而来。小木床上,一位母亲哄着因病痛啼哭不已的孩子。旁边的护士用并不流利的英语向中国的医生们介绍小病人的情况。原来,这个八九个月大的孩子感染了疟疾。
在当地,许多孩子感染疟疾后,因为缺医少药得不到及时救治,出现各种并发症,病死率很高。付主任听后心里一紧,赶紧把带的一些药,拿出来先把这个小病人救了再说。
有一位和付主任同龄的当地女性难民,看起来比她年老许多,有发热、咳嗽、胸痛、胸闷气喘的症状,付主任考虑到她肺部感染,建议她去10公里外的路伊医院拍胸部X线片,可她满脸苦愁。
通过翻译得知,她看不起病,拿不出拍片子的钱,听到这些,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犹豫片刻,付主任安排明月拿出最好的药给她。
询问了医院工作人员得知,二级医院X线放射科是一间没有门窗的房屋,里面有一台因故障不能使用的老式机器。付主任答应尽快请示上级,安排专家来帮他们修复。
而手术室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没有电源,没有麻醉机,没有基本监护设施。
第三位病人是一位身材高大魁伟的黑人,在接待时,明月用英语问了一句:“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
“我身体上没问题。”黑人竞用中文回答。
大家眼前一亮:“你会说中文啊?”
他说:“我会说,我在中国待过很多年。”
医疗队员们突然感到非常亲切,看着眼前这个会讲一口流利中国话的南苏丹当地黑人,大家非常吃惊。
这时,病人自我介绍说:“我叫巴赫特,我跟中国有很深的情谊,在中国待了很多年,在上海医科大学读过书。”
医疗队长也惊呆了:“这么巧啊?”
巴赫特说“我在中国的时候,知道毛主席说过,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我现在离开我的家里,来到这里,是为了我的人民你们也离开你们的家,为人民服务。”
和巴赫特攀谈过后,得知他自己也开了一家二级医院,且距离这地方不远,这次也是专门过来拜访中国白衣战士的。于是,付主任在请示战区后,同意第二天到巴赫特的医院去义诊。
第二天到巴赫特医院的时候,正值一年一度的开斋节,应巴赫特博士的邀请,中国医疗队前往他的家中。
巴赫特有两个儿子,妻子在家中照料孩子,看到有中国客人到来,他们表现出一种纯朴的热情及渴望。尤其是天真的孩子们,纯净如水的大眼睛,与黝黑的皮肤相对应的是洁白的牙齿,满脸的笑容。看到这些,打消了医疗队来时的所有顾忌,虽然语言不通,但医疗队还是很快和他们融在了一起。
巴医生引来了村长,简单地向医疗队介绍了情况:他们这里原来有很多人口,现在人很少。因为打仗的缘故,很多村民都分散在密林中居住。有的背井离乡,远离了自己的祖国和家园。这里病人很多,尤其是近期有传染病——脑膜炎的流行,有60多人患病,已死亡20多人;还有很多其他的病人,没有医生及药物,只有医疗队来时才能看病,很多人因病死亡或致残。
丁蓉问巴医生:脑膜炎只需要简单的青霉素或磺胺药就可以治疗,为什么没有?
巴医生介绍,很多病是可以治疗的,但由于没有药物或药物很少,人手也不够;就是城市中的病人,也没法得到完全有效的治疗。队员们相信他的解释,他们刚刚从战乱的阴霾中迎来和平的曙光,确实是百废待兴。
队员们检查了几个病人,其中有一个患甲状腺肿瘤已有10年之久,却从没有进行过诊治。由于没有携带专业设备,队员们无法对病人进行有效的检查,就给他提出了建议。
巴赫特的家是三间尖顶小茅屋,一张高不足20厘米的木质床便是全家的栖息处;中间主梁上装有一台小吊扇,板凳似的桌上放着一台国内已被淘汰的小电视。一台微型发电机,只能保障一个房间的用电。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巴赫特说,这些还都是他在有了工资之后才慢慢购进的。虽算不上富裕,但一家人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显现出他们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
担任此次护卫指挥的李英枳营长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房屋虽然是用土堆砌的房子,但相比其他村民,巴赫特在这里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明月和张佳媛都没有急于进到房间里。他们对院子里的一种果实很像辣椒一样的植物非常感兴趣巴赫特说这是苏丹的辣椒,和中国的不同。
巴赫特问:“以前没有吃过?”
明月说:“没有吃过。”
巴赫特马上就摘下来了几个,说:“中午给中国客人们做一道辣椒菜。”
这一天,热情好客的巴赫特博士用家中最好的食物和中国乐曲,招待着我们这些来自东方的客人。
当然,饭菜主要是以牛羊肉为主,用比较新鲜的牛羊肉做成的;还有一种汁,做成像酱一样的东西,然后配上麦子面做成的糊糊,拌起来,用手抓一抓,用手直接抓着吃。当地人就是习惯用手抓饭。
那天,中国白衣战士们在巴赫特家里伴着优美的乐曲,用汉语、用英语、用阿拉伯语,甚至用各种手势,畅叙交流着。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忽然轰鸣而来。开始明月以为是雷声,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并没有变化。后来又听到了零星枪声,大家确信真的有事发生了,赶忙打开房门。发现附近警戒的女兵班已经全部进入临战状态。
又是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响起。丁蓉循声望去,在村口的正北方,一股浓烟正冲向高空。连土坯房也跟着颤动起来。
突然,气流中袭来一股被压缩的反弹力。接着头顶是一声饱满的炸响,地面上立即又腾起一团蘑菇云。
“政府军火库爆炸了!”负责外围警戒的王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大家。
“全体人员,全副武装、紧急集合!”李英枳下达命令,大家分头忙碌起来。
长期以来,任务区各部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各种武装力量经常因一些小事剑拔弩张,大动干一伙儿携枪的政府军战士和惊恐的百姓相互簇拥着,在距离营地大门口10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从他们犹豫的步伐中,可以推测,他们可能是要进入中国军人警戒区。
“要防止他们趁机冲进来抢东西。”庄一鸣一声令下,步兵队员迅速分散隐蔽。
20分钟后,一名就近的军事观察员过来通知,爆炸造成的死伤人数目前还不清楚,要求各医院各抢救小组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出发。大家丝毫不敢懈息,战备物资仍然随身携带。
爆炸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停歇了。
爆炸带来的巨大伤害发生在附近的卡多拉村,李英枳带领部分警卫人员赶到爆炸现场查看。村民玛萨卡的父亲和爱人都在爆炸中丧生,他们生前都是在军火库干零工维持家用的。指挥部决定对于一些因爆炸而受到过度伤害的家庭,给予一定的救援。
由鲁程俊教导员带队的慰问小组在第二天凌晨就赶来了。车子到的时候,全村的人和玛萨卡全家一起早早地守候在村口,而她4岁的女儿则用瘦削的小手捧着一把颗粒饱满的栗子悄悄塞到张佳媛口袋里。张佳媛知道,那是她们全家人一天的口粮,这不禁让她鼻头发酸。
“来,大家把东西抬下来吧。”鲁程俊教导员挥着手招呼着。大米、罐头、面粉、简易衣架……
这些东西虽说简单,但对玛萨卡全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玛萨卡年近60岁的老母亲看着这位和蔼可亲、举止大方的中国维和军人,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眼含热泪连连致谢“达妈姆、达妈姆(苏丹语意,为‘太好了’)。”
一旁的玛萨卡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引起了鲁程俊的注意:“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中苏人民历来就是朋友嘛。”
玛萨卡一家境遇悲惨,她有4个孩子都已到上学的年龄了,平时吃饭问题都难以为继,更别提让孩子上学了。鲁程俊沉默了一会儿,安慰着说:“有我们维和部队在,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200美元,说“这给孩子交学费吧。”
玛萨卡感动地流出了泪水,她不停地握着鲁程俊的手,含混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车队离开很远,他们一家还站在路口不停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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