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医药 民族瑰宝奇葩
编辑:中医健康平台 时间:2023-10-28 点击:
一
苗族素有“千年苗医,万年苗药”之说。
苗族医药学为苗族祖祖辈辈治病防病抗疫实践积累起来的宝贵经验和智慧的结晶,溯源至远古母系氏族社会,经后裔传承发展而成的少数民族医学,我国传统中医药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苗药与藏药、蒙药并称我国三大民族药。
湘西苗医病因认知和疾病分类命名等独具特色,认为人体患病与自然环境、气候密切相关,光、气、水、土、石为生成人体的物质原料,人体致病因素为毒、亏、伤、积、菌、虫,尤以内病外治疗法闻名中外,充满着神秘神奇色彩。
新中国成立以来,苗族医学体系研究取得重大进展,发掘提炼苗族生成哲学十大特色原理,苗医生灵学、疾病学、苗药学、方剂学、防病学、整病学等相继脱颖而出,自成体系。
二
湘西苗医药传承久远,文献记载追溯至秦汉。
我国最早古医方记载在湘西里耶秦简里,迄今为止,湘西里耶秦简已公开发布2700余枚简牍(仍有35300余枚简牍未发布),其中77枚简牍涉及秦代洞庭郡迁陵县衙署设立医官、百姓疾病,医政管理、处方、服用方法、中药材种植等记载,这是湘西古医药的历史印记。其中,里耶秦简第8层与古代医方相关的“医方简”达11枚,经考古学家根据字体特征和用字特点推测,这批简牍时代为公元前208年,马王堆墓为西汉时代,秦简古医方简牍成文时间,比后者早整整40年。
西汉刘向《说苑·辨物》:“吾闻古之为医者曰苗父。苗父之为医也,以营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诸扶之而来者,举而来者,皆平复如故。”
《中国通史简编》:“刘向《说苑》说上古有人名苗父……这个苗父就是黎、苗族的巫师(巫医),巫师治病主要是祈祷禁咒术,但也逐渐用些酒、草等药物”。
与《五十二病方》相比,里耶秦简“医方简”文字不多,但涉及疾病名称、所用药材、药物炮制、用药方法、用药禁忌等诸多方面内容,表明秦人对医方研究之深,也见证当时衙门官府高度重视中医,让中医在衙门坐诊行医,并纳入官府日常公务公文管理。这些“医方简”,仅仅是一部分秦简,而不是全部,但足以窥见秦朝早期医学文献之丰富。大量里耶秦简处于封存未研究状态,尚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医方简等待解密。
西汉时期长沙马王堆汉墓发现医学帛书《五十二病方》,收载药物247种,书中有用苗语记载药名,诸如,“答”为苗语中豆科植物。
苗族医药源自远古神话。
苗父传说与苗族迁徙历史、征战有关。苗父,苗药祖师,与神农氏相近。传说“苗父”尝药识药,医治百病,修炼道术,通过“神气”、“法水”为苗民治病,达到“皆平复如故”神奇疗效,开创以实物入药的苗族医药先河,苗族医药史上记载“药到病除,神传疾解”第一人。
湘西花垣边城“药王洞”、泸溪“药王庙”等都是苗父传说的遗存。
汉族文献记载的苗父为苗族神话传说中的“药王爷”,一个周身透明、状如玻璃、有翼能飞的神人。不畏艰险,披星戴月为人民寻找药方。
千万年来,苗家人住在万山丛中,祖祖辈辈在长江以南温带、亚热带气候湿润山区生存,南方自然植被繁茂,资源丰富,药物种类繁多,但交通闭塞,气候潮湿,蚊虫猖獗,瘴疠流行,加之苗族先民频繁颠沛迁徙和战争,苗族先民对医药研究历经长期漫长过程,苗医药起源于苗族人民生产生活,整个发展历史惊艳又奇葩。从“一个药王,身在四方,行走如常,餐风露宿寻找药方”,到“三千苗药,八百单方”。
苗族先民为了生存、健康、繁衍,对医药研究历经识药、采药、加工、治疗等漫长实践过程,苗医把疾病分为36证,72疾,对应上天108个星宿,逐渐练就成苗家识药、制药、治疗疾病等特色医术。
三
近代苗族医药不断传承丰富发展,苗族医药理论体系雏形逐渐显露,临床治疗得到长足拓展,保健预防、武术强身与苗医不断融合共生。
清朝“改土归流”,苗医受中医、西医多元影响,其理论和医术不断拓展。
清末时期,苗族剖腹取胎、化水安胎等医术传承创新,诸如,苗医独创“坐式分娩法”对产科产生积极影响。
《湘西通志·苗俗》(清朝)记载凤凰两头羊苗医吴老庚创造“催生方”接生,发明产后“捧捧药”和“产后中风药”等保健药。
清朝花垣猫儿乡果儿村苗医师杨光福编著《苗医古方抄本》,5060个字,126条,列120种病症,231首验方,组方用药500种,其中,本土草木药330种,苗语记述药名21种,用本土苗人地方汉语记述苗药267种。
1933年5月,正值民主革命烽火燎原之时,冯玉祥在张家口成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贺龙率红三军从鄂川边区转战湘鄂边区建立湘鄂川黔边区革命根据地,“湘西王”陈渠珍筹建十三县农村建设分会强化乡村管控,沈从文开始创作巜边城》……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民族学组主任凌纯声研究员,邀约研究员芮逸夫、摄影师勇士衡来到湘西,实地开展苗族少数民族课题调查,收集大量珍贵文字和照片资料,历时三个月完成《湘西苗族调查报告》,1947年商务印书馆公开发行,将湘西医药、宗教、风土人情等通过图文并茂公布于世。
当时湘西苗族学者石启贵(1896--1959年)跟随凌纯声、芮逸夫和摄影师勇士衡参与了苗族专题调查。随后石启贵独自深入苗寨继续进行深度调查,收集掌握祥实的第一手苗族原始资料,1940年编写《湘西土著民族考察报告书》,详细介绍了历史、地理、经济、文化、生活、语言、民俗、医药、宗教信仰等,并将苗医药作为《奇验医药》专篇,收集民间苗药方数百例,其中外科32种疾病46首验方,内科27种疾病52首验方,妇科10种疾病18首验方,儿科6祌疾病8首验方。众多验方体现苗医内外兼治、对症下药之道,注重发病时辰来考析病因病源。
诸如,“土著苗族医生,苗谓‘匠嘎’。苗药称‘嘎雄’,大别之不外分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四种。偶染轻微之病,苗医一般不用药物,先用手推或铜钱刮,亦属有效。若推拿无效,倘不得己,方使用乡间土产草药。草药兼用木本、草本两种,少用市里药店之官药。因官药放存过久,正气散尽,性较平和,治难见效;纵见效而需日久。不如草药性质较烈,鲜药尤佳。故苗医治疗用鲜药,时间短而见效快,人人乐用之。至于外科,苗医药疗效特好。常见落坎跌断手足者,接骨接筋,两用即愈。又有一种挑病法,一面用药服治,一面加以针挑,且可断根永不再发。”
苗医治疗枪伤、刀伤及骨折的苗药都是就地取材,本土鲜草药,丰富多样。比如,大打不死、小打不死、马蹄当归、竹根七、红牛夕、土大黄、接骨木、辣子七、散血草、养麦三七、懒篱笆、虎耳草、杜仲、石昌蒲、狗牙齿、一支蒿、千里马、百条合、水高梁、川芎等30余种。
四
新中国成立以来,党中央和各级政府高度重视民族医药工作,湘西苗医药得到全方位传承创新发展。
1951年国务院出台《全国少数民族卫生工作方案》:“对于用草药土方治病的民族医,应尽量团结与提高”。
1954年第一部宪法规定:“国家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发展许多医药和我国传统医药”。
1958年毛泽东主席强调:“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
湘西苗族医学乘势而为,加快发展,1957年全州成立民族医联合诊所60所,中医和民族医联合诊所11所,一批批家传和师传验方、单方、医技献给国家,许多经验方得到推广。诸如,苗医龙玉六“蒸汽疗法治疗水肿病验方”、苗医滕九耀“治疗蛇伤验方”。州卫生学校苗族教师刘开运将苗医推拿方法整理归纳为推、揉、拿、按、摩、运、搓、摇、掐、捏十种手法,如今被国内推拿学术界称之“刘氏十法”,其与方丽群老师合作研发的“刘氏小儿推拿法”,如今被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确定为首批中医学术流派,在国内外广泛推广。
据1985-1988年湘西州民族医药调查,全州民族医药从业人员达1850人,其中,苗族600人。如今,州县两级民族中医院健康发展,两级人民医院设立中医科,州、县、乡、村四级民族中医药医疗卫生体系已建立,全州118个乡镇卫生院均设立中医馆,村卫生室都开设中医药适宜技术。全州公立卫生健康系统有民族医药人员450人,其中,土家族医生134人,苗族医生255人,其它少数民族61人。州卫生健康委员会颁发土家医苗医从业资格证635名(土家医286名,苗医349名)均开设土家医苗医诊所或专科。此外,州级以上传统医药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46项。收集民族医药文献资料(含手抄本)17本,苗医单验方500余首。
《湘西州中草药资源报告集》收录药物1835种,其中植物1665种,动物147种,矿物23种,全州资源蕴藏量约35万吨,其中植物20万吨,动物50万公斤,矿物15万吨。用苗语音记录动植物中草药585种。有较高药用价值的中草药材、民族药材400余种,主要有黄连、杜仲、木瓜、玄参、金银花、白花蛇、朱砂、白术、吴茱萸、厚朴、血三七、水黄连、七叶参 、百合、黄姜、青蒿等。
苗医药学术研究不断创新突破,一批本土苗医终修正果,脱颖而出。诸如,凤凰县苗医欧志安撰写的《湘西苗医初考》、《湘西苗药汇编》,龙玉六口述《古老话·事物生成共源根》,田兴秀、关祥祖、龙炳文、雷安平等编著《苗族医药学》、《三本论·苗族生成哲学精髓解析》、《苗族生成哲学研究》、《中国苗族医学》,张东海、田华咏主编《苗医正骨》,杜江、田华咏等主编《苗族医药发展史》,田华咏主编《中国苗医史》。
苗族医药学术交流方兴未艾,2005年“湖南省苗族医药学术研讨会”首届首次在湘西花垣县召开,拉开国内苗族地区民族医药学术团队跨区域横向交流序幕,从此苗医学术交流一发不可收,彼此互鉴多赢,步入常态化。
苗医苗药学术水平不断提升,湘西民族医药研究人员在国内外专业学术会议和刊物上发表苗医苗药论文数以千计。现有民族医药和科研机构四所,其中州民族医药研究所成立于1978年,为湖南省中医药学会民族医药专业委员会和湖南省中西医结合学会民族医药专业委员会挂靠单位、中国民族医药学会土家族医药专家委员会牵头单位。已出版民族医药文献9种,即:《土家族医学史》(田华咏)、《土家族医药学》(田华咏)、《土家族医药研究新论》(田华咏)、《土家方剂学》(彭芳胜)、《中国苗医史》(田华咏)、《苗医正骨》(张东海)、《湘西苗药汇编》(欧志安)、《苗族医药学》(田兴秀)、《中国民族药炮制集成》(田华咏)。
近年来,我州民族医药单位承担州级以上科研项目30多项,其中省部级10项,取得民族医药科技成果30余项,获得科技奖励20余项,其中获卫生部科技奖励1项,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奖励1项,湖南省科技奖励3项。获省中医药科技奖励和湘西自治州科技奖励20余项。
以花垣县为例,该县发掘研究的苗医药体系先后纳入《中国传统医药大系--苗医药》、《中国少数民族医药丛书--苗族医药学》、《大辞海--苗医药》等专著及词条,并被贵州中医药大学出版的《苗医基础理论》、《苗族药物学》等高等学校教材采用,《中国苗族医学》荣获首届民族医药科学技术大会学术著作三等奖,《苗药学》即将出版。
五
苗医学十大特色理论创立得到广泛认同。
1993年花垣苗医学家田兴秀潜心研究苗族医学提出十大特色原理,时任中国民族医药学会诸国本会长等专家学者给予高度认同,称其为我国苗族医药学纲领性理论。所谓十大特色理论为“一论一学二说二观一原则二法则一法宝”。
“一论”即“三本论”,认为能量、物质、结构乃事物生成之三大根本。能量对事物生成起主宰作用,物质对事物生成起保证作用,结构对事物生成起决定作用,能量、物质、结构三本形成一体,事物则得以生成。三本良好则事物生成良好,三本缺一则事物不得生成,三本一体遭破坏事物则毁败。三本论对苗医学具有阐述生命源流、人体生理、探测病因病机、分析药理药性、组合整病方剂、索取诊断依据、提高临床疗效、拓展预防保健、促进医学创新等现实指导意义。
“一学”即“生灵学”,生灵学旨在研究生命灵感生成和探索生命起源、演进和发展之说,包括供生物质说、生命源于交合说、促生灵能说、生灵能说、生命演进和发展说。认为光、气、水、土、石是生命之供生物质,均含有促使生命生成的能量,称之“促生灵能”。促生灵能作用于相关物质,交合产生单细胞小生命物。小生命物自然获得维持、发展和再创生命之能量,此能量称“生灵能”。生灵能作用于相关光、气、水、土、石等供生物质,使之交合而生成大生命物,实现生命演进和发展。
“二说”即“人体三说”和“苗药质征说”。人体三说乃苗医学之人体生理“三说”,即三生成人说、三隶学说、交环学说。“三生成人说”指人体生灵能摄取外界光、气、水、土、石及其衍生物等供生物质,于体内消化分解成汁水、浆液、血、细胞等基本成份,再被其皮肉筋骨脏器等组织结构汲收代谢,组织结构发挥生理功能,维持生命活动。“三隶学说”指人体分头隶、胸隶、腹隶三大隶属,头、胸、腹三隶协力共事,使人得以生成存在。头隶包括脑架、身架、窟架、性架,主管人体能量,对生命起主宰作用;胸隶包括肺架、心架、肾架,主管汁浆血气的输布调节、清除废异、消灭病菌毒物等,维持体内结构的良性循环,对生命起决定作用;腹隶包括肚架、肝架,主管供生物质的消化、供给,对生命起保证作用。苗医大师龙玉六“交环学说”认为:人有上、下两个交环,上交环在咽喉周围,主管气体、食物摄入,故上交环是“禄”;下交环在大小肠交接处周围,主管营养物质加工制造和供给、利用,故下交环是“福”。两个交环分别兼管体腔上部和下部脏器、腺体、神经等职能活动。两者和套,维持正常生命活动,否则会出现交环上亏下亢、上亢下亏等交环不合病症,则需要用帮交环的方法治疗。
“苗药质征说”为药物素质和特征之说。“质”指药物基本素质,属物质性。“征”指药物功效特征,属能量性。药物用于人体与靶组织有机结合,产生治病效果。药物按功能分“嘎本”、“嘎湘”,嗄本专治“兆本(消化不良)”药,嘎湘专治跌打损伤药。苗医大师龙玉六《苗药质征歌》彰显苗药学之本义,把药物分为热、臊、香、臭、咬、麻、糊、辣、冷、饣央 、腥、酸、苦、和、鲜、甜、皮、口夹 、咸等19种质征用途,作为临床选药配方座右铭,创新了药理学新理念。
《苗药质征歌》汉语意为:“苗药是什么做的?多是地上草木类。这些草木有灵巧,素质特征各有别。泻肚泻肠用何治?酸药能治肠肚泻。发热如火用何治?苦糊退火辣退气。饣央 、腥、臊、臭药有何用?都可攻毒赶毒气。皮药(平淡绵软的药)能够帮交环,帮助交环开路气。雄毒肿痛难忍受,咬药嘎口败毒气。麻药剌口串一起,病人吃了痛可去。冷病要用热药整,热病要用冷药医。和性子药有何用?加强交环的功力。病人亏损不得了,甜、鲜吃了长得肥。咸药能够赶和表,表药作用有三类(表冷毒药、表风毒药、表气毒药)。 嘎扒络(苗语)就是口夹 药(涩口口夹 口的药),收口收气能止塞。”
“二观”即“破均衡医学观”和“疾病观”。“破均衡医学观”认为事物生成主因源自能量的灵动效用,人靠能量得以生存,能量产生灵动效用,灵动效用引发前趋运动。前趋运动主导抗静止而破均衡,破均衡致使废旧态而创新序,创新序导致产生交合、孕胎、分娩、生长、发育、健壮、抗病、抗衰、思维、劳动、发明、改革、创新等人体功能运动。破均衡是人类生成、存在和繁衍兴盛之准则。“疾病观”为苗医大师龙玉六传授的疾病学“无毒不生病”、“无乱不成疾”论断。“毒”指一切危害人体健康的物质,如微生物毒、动植矿物毒、化学物毒、人体废异物毒等,具有致病物质和致病能量要义,人体染毒就会生病。“乱”指人体良好结构遭损坏而紊乱,导致功能失常而成疾。无毒无乱就不会生病。
“二法则”为“方伎法则”和“诊病三考察法则”,方伎法则指领头药、铺底药、监护药三本一体组方法则。注重疗效优先,强调药剂方优化比选,巧妙配制,组成领头药、铺底药、监护药三本一体,形成最终整病方剂。治疗主要病症药为领头药,起主宰作用;协助领头药治疗兼症或补体增强抗病力的药叫铺底药,起保证作用;解除领头药、铺底药毒性、劣性及促使二者到达病所药叫监护药,对疗效起决定作用。诊病三考察法则,即“一考功能察气魄,本命精神冷或热,架组交环常或异,检测数据不可缺。二考物质察病根,汁水浆液血气分,排泄物及异物等,病原体及抗原情。三考结构察病机,皮肉筋骨脏器窥,十窟征迹脉舌类,病灶以及反应区。”
“一原则”为“整病(治病)原则”,即调整“搜媚若”(能量),补充“各薄港搜”(物质基础),改善“玛汝务翠”(良好结构)“三同时”,人体患病为能量过亢或不及所致,整病要调整能量,使生理功能由异常恢复正常;人体某些物质亏损会致病,要补充物质保证人体物质均衡;疾病病机都是人体某些结构遭到破坏或劣变,故整病要改善结构。整病需三管齐下,否则就会犯医疗错误。
“一法宝”为防病三大法宝,即防病以动制静,餍食制馕,辟毒制乱等“三制”。“以动制静”注重激发生灵能之灵动效用,促进能量有助健康,正如“生命在于运动”;“餍食制馕”讲究饮食科学,保障供生物质有助健康;“辟毒制乱”杜绝病因病机之源发生,维护结构良好有助健康。
六
苗医诊断疾病口诀操作性强。即望、嗅、问、号、听、摸六要素:“一视身,二察色,三观奇象,四号脉;一观神态,二察色,三视男女者别,四询年龄看四季,五取手部细号脉,六要细问再触摸,百病疑难有巧诀;小儿疾病最难明,仔细观察指上纹,根赤定是阴格事,根青必为水相会,血到力功实难救,纵是名医枉费心。”
望诊,主要看神色、肤色、四毛(头发、眉毛、睫毛、汗毛)、指甲、掌面。嗅诊,主要对呕吐,痢疾下泻及小便异常的疾病,嗅其气味以助诊断。
问诊,问病史发病时间。
号诊,拿脉专业细致,11种把脉方式,部位分寸口、五指、内外踝,内外膝眼、足背等。
湘西苗医医术剑走偏锋,出奇治疗。
治病方法百花齐放,即祛、散、吐、泻、消、解、止、发、收、通、洗、熏、烫、吸、刺、按、切、刮、灸、擒、扯、挑、拔、烧、化、扶、扎、放、泡、夹等。比如,刮痧散气、弹筋活血、刺活散淤、灯火止痛、油针挑浓、蒸酒祛风、火罐拨气拔毒。
因人因病、因地制宜实施浴疗、火罐、外敷、刮痧、蛋滚、弹筋、刺活、灯火、气角、油针、火针、薰蒸、冷热等疗法。药方剂炮制奇异,汗渍、尿制、霜制、酒制、焙制、煨制等。讲究内病外治,善用鲜药,药性烈,疗效快。
《理瀹骈文》:“发斑用铜钱于胸背四肢刮透,于伤处用蛋滚擦此,苗人秘法也”。
苗医治病注重循序渐进、多措并举,一般先用手推拿或铜钱刮,若效果不好,便使用本土草药。苗医药神奇神秘,传奇故事不胜枚举。苗医拔牙不用麻醉药,也不用手拔,只需病人准确告知痛牙位置,轻按相关穴位,病人就能将虫牙吐出来。
苗语称半枫荷为“加幼”,意为神树。用半枫荷叶子等十余味纯天然野生苗药煨煮成药浴液进行药浴、涂擦或是内服已传承沿袭千百年,具有祛风除湿、防病治病、驱秽避邪、益寿延年等保健疗效。产妇临盆当天进行药浴,三天后就能出外割草、担柴,且无妇科、风湿等后遗症。
《凤凰厅志》(清朝光绪年间)记载当地苗族“姜嘎”(药师)用药外敷取体内弹片等异物。
民国《保靖概览》:“苗民又精医药,药皆采自山谷,方书记载,往往有枪伤、刀伤痛不可支,一药而愈者,亦奇技也。”
民国初年,北洋政府内阁总理熊希龄在家乡凤凰、保靖等地目睹苗医用草药治疗枪伤神效后,曾感慨赋诗称赞:“子弹无足自退出,全凭苗医华佗功”。熊希龄在北京一直带着苗医师,并向社会力荐苗医。
贺龙元帅切身体验苗医药非凡奇妙,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注重将湘西当地土家医苗医纳入红军医院,成立中医科,长征出发时,曾反复强调“我们治病主要靠的土医土药,动员土家药师、苗药师随军前进”。
抗日战争时期,1944年10月至1946年7月少年朱镕基在湘西花垣县国立八中高中分校读书,经历一场生死劫。2001年4月7日朱镕基总理来湘西视察时,深情回忆当年在花垣国立中学读书患霍乱病时,谦恭说是苗医用草药治愈的,风趣地讲花垣苗医救了他的命,才有他今天这个总理。据2003年《南方周报》:“当时霍乱流行,很多同学都被传染,由于医疗条件差,不少同学死了此病,至今县城东门外的小山上,还留有几十座坟茔,朱镕基未能幸免,染上了霍乱,几乎死去,但在吃了一个苗族老医生的苗药后,奇迹般地痊愈了”。
七
苗医药“四个一家”“神药兼融”,奇葩鲜活。
所谓“四个一家”为巫医一家、武医一家、医药一家、医护一家。
苗族文化源自巫文化,与巫傩文化同根同源。“傩”吸收外来多元文化,融合巫文化演绎成巫傩文化,巫傩文化本质不是鬼神论,而是灵魂论。
自古以来巫与医学千丝万缕、密不可分,巫傩祭祀有着诸多治病救人、驱邪驱毒等医药行为。巫术内核为现代心理疗法、暗示疗法、催眠疗法、精神疗法的原生态文化形态。巫师就是古时“知识分子”和氏族智者,说“医学从巫术开始”一点也不为过。苗医亦是由巫文化孕育传衍而生,巫傩“胎记”特别鲜明。
苗族大巫师、大神医、炎帝神农氏之孙灵恝就是例证,《山海经·大荒西经》:“炎帝之孙名灵恝,灵恝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灵”即巫,“上下于天”意为能通神灵。灵恝,炎帝时代“灵巫”,专职教化,官为司徒,向天祈祷以求丰收,用占卜求神将卜辞刻于甲骨或木片、竹片及岩石上,称之契,灵契即灵恝。灵恝发明竹书竹简,在竹简上刻字曰“恝”,以“竹书纪年”。
据《乾州厅志·风俗志》(清朝乾隆):“疾病祭竹王,俗称白帝天王……乾州只有红苗一种,以其衣领、腰带皆红故名……少痘症,畏传染,不敢远行,畏鬼信巫。”
《苗防备览·风俗上》:“苗中凡病必曰有鬼,延巫祈祷,酿酒割牲,约亲邻饮福,名曰做鬼,既祭不愈,则委之于命。”
《古丈坪厅志》(清代)卷十:“祭后扦标入门,不许人入其家,若不知而入,谓惊其鬼,必勤入者偿所费之数,复者如前后已。”
苗家祭祀分“特祭”和“常祭”,死亡或久治不愈进行特祭,祈求神灵解脱罪恶或痊愈,预防疾病进行常祭“吃牯脏”。
《永绥直录厅志》卷一(清朝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古三苗地,夏《禹贡》荆州地域,商荆楚鬼方地……苗人饮岩浆水,性寒,能解胎毒,无痘疹之患……苗中于水旱疾病,亦知卜筮。”
苗族武术苗医不分家。
学武功必学苗医,会武术就懂苗医,学苗医保护自我疗伤,苗拳与苗医传承共进共赢。湘西地处武陵山腹地,高寒山区,崇山峻岭,出行艰辛,劳动强度大,苗民为强身健体而习武,以武防病治病。
苗族武术文化可追溯至远古蚩尤时代,“蚩尤拳”流传至今。苗拳师训:“练拳要心正,一不欺弱小,二不畏强敌,走遍天下做好事,功劳慰我蚩尤神。”
往往武师又是苗医,善长跌打损伤、枪伤刀伤等。苗家功夫搏击擒拿实战性、对抗性强,容易受伤,轻伤外伤主要靠自我疗伤。
习武讲究循序渐进,先习拳术,如七十二、三十六、十八式、八合拳术等,后习棍法,再习刀、铜、钯、叉、鞭、流星锤等。
湘西著名武术大师龙长卿,亦是传统苗医药师(苗语称“姜嘎”),“武医一家”典型代表,土生土长凤凰凉灯人。
民国时期,曾担任湘西王陈渠珍贴身保镖。1932年,陈渠珍模仿傅鼐“八千练勇”,招收苗汉乡勇武士入军操练,组建一支以习武人员为主体的战斗队伍,遵照苗族敬奉天王习俗打黑色旗,兵士皆穿黑底白边衣,故称“黑旗大队”。龙长卿担任黑旗大队总教官兼大队长,还以藏山桩为主要功底,自创一套《苗家拳基本功十二式》,对拳术、棍术及连枷棒和棒棒烟等兵器加以改进,创新实战手法,对黑旗大队进行操练,大大提升战斗力。其拳法被武术界视为珍宝,至今仍在湘西广为流传,凤凰凉灯苗族武术文化已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八
苗药蕴涵巫傩元素。
苗药配方“三注重”:注重对人体气、血、精用药;注重天、地、人之间关系;注重按君臣佐使配方遣药,且配单不配双,治疗时间为单不为双。
苗药“三来源”,一是自然界三物源,即植物、动物、矿物;二为地藏药,将自制苗药埋藏地下三五年甚至更长,接地气,又称地气药;三是甘露药(承接露水,集日月之精华,即露水、霜、雪水等“三水”,又叫灵气药)。孕妇分娩后第一时间内服阴阳水保护产妇健康、滋阴补益的风俗,苗族民间流传久远。所谓阴阳水就是用水与锅底灰、火炉或灶上之堂的黑烟灰冲调而成。
苗巫医术中的“划水术”,由巫医、仪式和咒语三要素组成,为实用巫术之一。咒语有难立水符、解脱水咒、肚子痛画水咒、小儿介胎咒、刀枪画水咒等。“划水”多样,例如,将军水,主治突然昏迷症状,鹭丝水主治饮食不慎,骨刺哽喉症状,雪山水主治皮肤烧灼伤,隔山水主治隔一山跌伤或刀伤,担血水主治受伤血流不止,封刀口水主治刀伤。
据《凤凰厅志》(乾隆二十一年版):“苗地多药饵,而苗有疾多祭鬼不服药,间亦有以药疗之者。药名然诡异,非方书所载,统谓之草药,或吞或敷,奏效甚捷。”并在其卷十二物产篇记录苗药27种,即土茯苓、桃仁、地骨皮、半夏、香附、五加皮、旱莲、紫苏、金樱子、免丝子、苍耳子、瓜蒌、木通、葛根、厚朴、小茴香、灯心、蓖麻子、谷精子、射干、金银花、土牛膝、何首乌、青箱子、天花粉、益母草等。
九
苗族百草皆药,人人会医。
苗民时常集患者苗医于一身,通过心口和师徒相传,治疗方法简单、有效,及时帮助病患化解疾病,几乎个个拥有一技之长。救死扶伤人人上阵,全民皆医。
苗医以草药为主,19世纪中叶,湘西苗医治肚脐风立竿见影,做内外科手术摘除病人腹中瘤,伤口几天就可愈合。
《凤凰厅志》:光绪年间苗族医生治疗麻风病疗效高,有的苗医还能开刀治肺病。
光绪年间,花垣县(原永绥厅)龙潭乡苗秀才廖天灯,凤凰道台苗医官,精通人体解剖结构,善用鹿马脉会诊。
同治年间,永绥厅苗医师石光全精通骨科医术,善长治疗颅骨骨折、脑挫伤、脑震荡等,被苗族歌圣石板塘编入《苗族名人歌》。
凤凰厅麻老苗有专治体内竹签、弹片、铁钉、铁屑等异物苗药偏方。
当时远近闻名苗医师有:凤凰苗医师龙长清、吴老如、谭明清,永绥厅(花垣县)龙玉六,松桃厅杨八厅、龙老二等。
上世纪花垣精通医学、文学等技艺的苗族大师、八代祖传苗医、苗老司龙玉六,苗族巫医代表人物。1905年出生于猫儿乡新寨村,殁于1988年,虽不识字,但有“过耳不忘”非凡记忆力,靠口传心记,成为苗族传统文化“活字典”,并结合自己实践传承创新发展了苗医苗药理论及医术。对苗医理论和历史有独到见解,医术高超,擅长鹿马脉诊病,识苗药约1200种,精通苗巫医协同治病,如祭祀、还愿、画符、划水、念咒等。能说会画,多才多艺,湘西祖传苗医人体解剖图、母药王、公药王、药物图谱等都是龙玉六描绘出来的。
此外,还善长兽医、狩猎、武术、雕刻、剪纸、歌郎、讲古、扛仙、风水等,如《苗族古老话》。
新中国成立后,先后在县乡医院等单位担任兽医、苗医,195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60年创新发明苗医大蒸汽疗法治疗水肿病在全国推广,被评为全国劳模,还受到周恩来总理设宴招待接见。
十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医药作出系列重要论述指示,强调:“中医药是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为新时代中医药传承创发展指明新方向新坐标,犹如给湘西民族医药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心针”。
回顾湘西民族医药发展历程,民族医药人不忘初心,勇担使命,以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论述为根本遵循,不断传承创新发展。
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民族医药积极参与制定优化覆盖预防、治疗和康复全过程的中医方案,临床实践证明苗医药可信、可用、可治,防疫抗疫效果明显,得到人民群众肯定和认同,谱写了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湘西苗医生动实践。
十一
随着全国中医药大会召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颁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国务院《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国办《关于加快中医药特色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十四五”中医药发展规划》及国务院中医药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等系列“组合拳”政策措施落地实施,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已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重要内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事。
新征程上湘西民族医药传承创新、高质量发展的春天已经到来。
站在坚定文化自信、增强民族自信战略高度,信守自信自立,秉持和践行习近平总书记“传承精华、守正创新”指示精神,立足土家医药苗医药独特优势,深挖民族医药精华精髓,推动民族医药与中医药及西医药相互补充、协调发展,加快构建湘西民族医药新发展格局,不断提升湘西民族医药医疗服务水平。
坚信湘西苗医药未来可期,湘西民族医药名片越来越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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