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能染黄 清热走肾膀 ​——诗词中的黄柏及其

宁食苦黄柏，莫作贵州客。宁食头七醋，莫行贵州路。少年轻壮心远游，早岁从军今白头。只今行年七十二，犹作羁累滇海陬。

这首《黄柏行》，是明代诗人杨慎的作品，以贵州常见的黄柏为喻，描写当地生活艰苦。黄柏为芸香科黄檗属植物黄皮树或黄檗的干燥树皮，前者习称“川黄柏”，主产于四川、贵州等南方地区；后者习称“关黄柏”，主产于辽宁、吉林等北方地区。

黄柏味苦能染黄

黄柏原本写作黄檗，《本草纲目》载：“檗木名义未详。《本经》言檗木及根，不言檗皮，岂古时木与皮通用乎？俗作黄柏者，省写之谬也。”清代赵瑾叔《本草诗·黄檗》：“檗木无如产蜀中，误书黄柏俗难通。光生眼内全消黑，血下肠间尽去红。龙火泻来阳不（还）元，肺金滋却水能充。酒调蜜渍盐还润，肿毒疮疡尽可攻。”

如同黄连一样，黄柏也以苦味著称。在古代民歌中，常用黄柏的苦，形容恋人分离之后的相思之苦，如魏晋《子夜歌四十二首·其十》：“自从别郎来，何日不咨嗟。黄檗郁成林，当奈苦心多。”南北朝《子夜四时歌·其二十》：“自从别欢后，叹音不绝响。黄檗向春生，苦心随日长。”白居易《杂曲歌辞·生别离》：“食檗不易食梅难，檗能苦兮梅能酸。未如生别之为难，苦在心兮酸在肝。”

黄柏虽然味道很苦，但在古代的饥荒年景，却是穷人的救命粮。唐代窦牟《秋日洛阳官舍寄上水部家兄》：“野檗饥来食，天香静处焚。”元代刘时中《端正好·上高监司》：“剥榆树餐，挑野菜尝。吃黄不老胜如熊掌，蕨根粉以代糇粮。”由于黄柏的味道太苦，食用黄柏就成了吃苦的代名词。唐代陆龟蒙《风人诗四首·其二》：“破檗供朝爨，须怜是苦辛。”宋代杨亿《郑漙赴汀州判官》：“食檗心常苦，占蓍命未通。”用食檗形容内心的苦楚，如唐代戎昱《寄梁淑》：“心思食檗何由展，家似流萍任所之。”耿湋《得替后书怀上第五相公》：“庖人宁自代，食檗谬相推。”甚至和檗相关的活动也满是苦味，如唐代孟郊《哀孟云卿嵩阳荒居》：“艺檗意弥苦，耕山食无馀。”宋代杨亿《宣曲二十二韵》：“剉檗心长苦，投签梦自惊。”

有人别开蹊径，从黄柏的苦中悟出了不一样的美。白居易《三年为刺史二首·其二》：“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檗。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诗中用饮冰食檗形容自己在做地方官时为人清白，廉吏形象跃然纸上。从此冰檗成为为官清白的象征，如宋代苏颂《又和蔡子直》：“风霜两鬓白，冰檗一心丹。”贺铸《过晁掾端智》：“永怀冰檗操，未愧屠酤雄。”唐代高僧希运悟道后，将江西省宜丰县鹫峰山改名为黄檗山，在此开宗立派，黄檗山成为禅宗临济宗祖庭，后来逐渐衍生出黄檗文化。宋代释重显《歌寄留英禅德》：“当时临际辞黄檗，或指河南或河北。”文彦博《太尉韩国文忠富公哀词·其二》：“蚤遂赤松伴，晚参黄檗禅。”

黄柏是常用的清热燥湿类中药，《神农本草经》将其列为上品，载其“主五脏肠胃中结热，黄疸，肠痔；止泄痢，女子漏下赤白，阴伤蚀疮”。黄柏善清下焦湿热，《本草纲目》记载了一个相关医案。长安王善夫患小便不通，渐成中满之证，腹坚如石，脚腿裂破出水，双睛凸出，饮食不下，痛苦不堪。医生给他服用了很多治疗中满、利小便、渗泄之药，但疗效不佳。李时珍诊察过后说：“病人因奉养太过，膏粱积热，损伤肾水，致膀胱久而干涸，小便不化，因此出现小便不通和中满症状。火又逆上，病人因此呕哕。”李时珍想起洁古老人张元素说：“热在下焦，但治下焦，其病必愈。”于是处方以黄檗、知母，用少量肉桂为药引，病人很快痊愈。宋代王该《昭惠庙黄柏歌》：“蒸岚焙翠入灵药，意欲服饵颜如童。仙翁仙翁爱无独，天产此材同众欲。小将条剖治民盲，大可柱分支帝屋。神翁神翁莫轻藐，植物虽微功不小。些须片叶价千金，能使尘寰人不老。”

“采药三山罢，乘风五日归。翦荷成旧屋，剉蘖染新衣。”（唐代韩翃《赠张道者》）除入药外，黄柏还是古代常用的黄色染料。将黄柏剉丝，用水浸泡，反复水煮3次，将衣物放入煮过的汁液中即可染色。被黄柏染过的衣物颜色金黄剔透，如冬日盛开的腊梅花瓣。南北朝鲍照《拟行路难十八首·其九》：“剉蘖染黄丝，黄丝历乱不可治。”唐代李贺《咏怀二首·其二》：“头上无幅巾，苦檗已染衣。”宋代晁说之《拟古与韩集叙别》：“黄檗染素丝，苦浸为别离。”黄檗富含小檗碱等成分，能防蛀防霉，古代纸张书籍为防虫蛀, 常以黄柏汁浸染, 是为“入潢”，宋代曾慥《类说·雌黄》载：“古人写书皆用黄纸，以檗染之，所以辟蠧，故曰黄卷。”陆游《客愁》：“苍颜白发入衰境，黄卷青灯空苦心。”

黄柏为落叶乔木，树形高大，适应性强，在诗人眼中又有着崇高的象征意义。有栽种黄柏励志的，如明代徐庸《公馀八景·其七·岁寒黄柏》：“两株黄柏种庭前，六叶离离照简编。”有用黄柏形容出人头地的，唐代李商隐《房中曲》：“今日涧底松，明日山头檗。”有用黄柏象征顽强品格的，如唐代陆龟蒙《杂讽九首·其六》：“有檗何青青，空城雪霜里。千林尽枯槁，苦节独不死。”还有用黄柏表达自强不息精神的，如宋代赵抃《赠阳安徐迈表兄屯田》：“少时所学苦，食檗日自强。”

清热泻火有黄柏

“苦寒解毒情能降，湿热三阴用最良。入肾徐行归血分，起痿补助向膀胱。根安魂魄兼心腹，皮疗疮瘅并胃肠。更有著名为小檗，原其所性亦相方。”（清代朱钥《本草诗笺·黄檗》）黄柏味苦，性寒，归肾、膀胱、大肠经，具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除骨蒸的功效，用于湿热痢疾、泄泻、黄疸、梦遗、淋浊、带下、骨蒸劳热、口舌生疮、目赤肿痛、痈疽疮毒、皮肤湿疹的治疗。《本草纲目》引张元素曰：“黄柏之用有六：泻膀胱龙火，一也；利小便结，二也；除下焦湿肿，三也；痢疾先见血，四也；脐中痛，五也；补肾不足，壮骨髓，六也。”

“黄柏苦寒调痿厥，下焦伏火大能除。上安虚哕蛔虫出，下腹消疼补肾虚。”（明代刘纯《药性指掌九十首·黄柏》）黄柏苦寒沉降，长于清下焦湿热，配伍白头翁、黄连、秦皮，可治疗湿热泻痢；配伍栀子，可治疗湿热黄疸尿赤；配伍山药、芡实、车前子等，可治疗湿热下注之带下黄浊臭秽、阴痒；配伍萆薢、茯苓、车前子等，可治疗湿热下注膀胱，小便短赤热痛；配伍苍术、牛膝，可治疗湿热下注所致脚气肿痛、痿软无力。

“黄柏膀胱湿热神，骨蒸劳敝补虚成。肠痔口疮医上下，黄疸血痢鼻红清。”（明代沈应旸《药性诗诀·黄柏》）黄柏主入肾经，善泻相火、退骨蒸，配伍知母、生地黄、山药等，可治疗阴虚火旺，骨蒸潮热、遗精盗汗，如《医宗金鉴》之知柏地黄丸；也可与熟地黄、龟甲等同用，如《丹溪心法》之大补阴丸。

“苦寒黄檗阴沉降，火旺膀胱用最良。利水补虚除湿热，痈疽肿毒效无疆。”（清代王如鉴《本草约编·檗木》）黄柏既能清热燥湿，又能泻火解毒，配伍黄芩、黄连、栀子内服，或配大黄、黄连为末，醋调外搽，可治疗疮疡肿毒。黄柏配伍苦参、白鲜皮等内服，或配伍煅石膏等分为末，外撒或以油调搽患处，可治疗湿疹瘙痒。

“黄檗辛寒用最宏，膀胱相火独能清。功司补水专滋肾，湿热祛除诸恙平。”（清代徐爔《药性诗解·黄檗》）生黄柏长于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盐炙黄柏长于滋阴降火，黄柏炭长于止血。黄柏苦寒伤胃，脾胃虚寒者忌服。黄芩、黄连、黄柏皆性味苦寒，均能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常用治湿热内蕴或热毒炽盛之证，每相须为用。但黄芩偏泻上焦肺火，肺热咳嗽多用；黄连偏泻中焦胃火，并长于泻心火，中焦湿热泻痢、痞满呕逆及心火亢盛、高热心烦多用；黄柏偏泻下焦相火、除骨蒸，湿热下注诸证及骨蒸劳热多用。（黄新生 河南省武陟县卫生健康委员会）